资料夹(二)?不会是你的氧气(1) (第1/1页)

    徐若海诞生於春天，春天总令人联想至鸟语花香的画面、舒适宜人的温度，让大多数人包括她，都感觉温暖；但十八岁那年的春天，她却彷佛活在寒冬里。

    梁春煦的婚礼当天，外头的天气正渐渐转夏而稍嫌闷热，可会场内的她却瑟瑟发抖着。

    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因T寒发颤，或因心寒，她只觉得眼前的每一幕，都像是一道又一道刺骨的冰风，朝她的心上钻。

    婚礼现场按吴孟璇的喜好布置，纯洁的白sE是主轴，低调优雅的酒红sE为辅，一座巨大的造型水晶灯饰横跨於会场中央，闪着夺目的光芒，每张圆桌中心皆摆着一盆胭脂sE的玫瑰花；受邀出席的嘉宾，除了双方的家人和朋友外，有梁春煦多年来工作上的合作夥伴，也有一些交情甚好的客户，再加上吴孟璇公司的主管与同事，林林总总相加开了近百桌。

    身旁的宾客们个个相谈甚欢，引颈期盼这对佳偶现身，徐若海甚少见到这麽大的场面，人声嘈杂的空间令她有些窒息。

    台上，吴孟璇的友人正在致词，诙谐的内容、幽默的口吻，惹得听众们的笑声此起彼伏未曾停歇；而她隐身在这片人海中，哀伤的神情像极了走错场地的人。

    她知道，原先吴孟璇安排双方亲友都上台致词，而梁春煦的父母皆已离世，唯一的挚友身处国外，较亲近的表弟丁泽yAn又太过忙碌，最终、身为他「曾经」的meimei，这个重责大任自然落在她身上，所幸丁泽yAn态度强y地替她拒绝了。

    那道因泪水而模糊的视线始终无处安放，她最终垂下头，紧紧注视着双腿上交缠的手指，忽地感觉肩头一沉，侧过脸，是丁泽yAn用西装外套披上了她，并倾身向她低语：「小海，怎麽一直发抖啊？是不是会冷？你还好吗？」

    「我没事啦。」昂首，为了不让丁泽yAn担忧，她扯起唇角。

    「白痴！」他推了推她的头，力道却过分柔弱，「没事个P！你眼泪掉成这样，还y要笑是有什麽意义？」

    嘴上数落着，他却cH0U了张卫生纸，替她擦拭着不断流淌的泪水；几分钟後，眼见自己的举动是徒劳，他叹了口气，拉着身下的椅子朝她移动，尔後将她搂紧，轻声道：「算了，你就尽量哭，把该哭的都哭完吧。」

    他的话令仅存的理智彻底瓦解，她展开手臂用力地环抱住他，闷在他怀里痛哭，感受着他的掌心一次又一次地轻拍在背上。

    丁泽yAn是在场唯一知晓她重重心事的人，在这样绝望的场合，至少能有这麽一个人陪在身旁，她的心头算是暖和了点。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的心情逐渐平稳，没再哭出声。

    此时，致词的声音停止，下一秒《婚礼进行曲》壮丽地响彻偌大的会场，她随着众人抬眼，映入眼帘的画面，使好不容易消停的眼泪再度自颊边滑落。

    远处气派的大门缓缓开启，两道身影伫立於门後，镶钻的月牙白婚纱搭配珠光面料的黑西装，新娘挽着新郎的手，一步、一步配合曲子的节奏踏在红毯上，两侧排排站着的亲友们朝他俩头上撒着花瓣；新娘抹上口红的双唇弯着幸福洋溢的笑容，b那更让徐若海感到刺目的，是新郎浅笑的面容。

    看着他们在众人见证之下向彼此道出誓言、替对方挂上婚戒，她忘了自己有没有眨眼，只觉得自己将每个细节都收进了眼底，若非如此，她的双眼怎会这般疼痛而不断溢出YeT。

    耳边传来细微的叹息，转瞬间她眼前黯然，耳旁传来丁泽yAn少有的柔声：「觉得难过就不要看了，你又何必这样？」

    她乖乖地任由他只手遮挡一切，自嘲着：「我也不懂。」

    看不见眼前的情景，她索X再度缩回他的怀抱。她尝试着放空，却截不断悲伤，泪水早已将他x前浸Sh一片，他倒也没有怨言，持续着透过掌心给她一些抚慰。

    「孟璇、春煦，恭喜你们了！」

    「孟璇，欢迎你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

    丁泽yAn父母的道贺声响起，徐若海知道两个主角已向这儿走来，她努力调适自己的心情。

    「若海还好吗？」梁春煦的问候就在咫尺间，她却迟迟无法好好面对。

    「没什麽，可能是太开心了吧。」丁泽yAn拍着她的肩，边代她违心地回应着，道出一句祝贺：「哥、孟璇姐，恭喜你们。」

    「阿yAn，怎麽还这麽生疏？该改口喊嫂子了。」丁泽yAn的母亲立即出声纠正，语里满是笑意，随後便对吴孟璇亲切地问候着。

    「若海，别哭啦。」

    感受到梁春煦的声音更加靠近，徐若海深知无法继续逃避，於是深x1口气，自丁泽yAn的臂膀cH0U身，恰巧与蹲下身子的梁春煦视线交错。

    她摇摇头，扬起了唇，如同得知他的婚讯时一样勉强，「我没事啦，只是太开心了。」

    「……傻瓜。」梁春煦伸手m0了m0她的头，yu言又止的他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

    他深深凝望着她，那双眸中犹如透着些许感伤，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理不清那莫名的情绪，然而她知道自己被看穿了，什麽「只是太开心了」这样冠冕堂皇的谎言并未骗过他。

    毕竟梁春煦太清楚她是什麽样子。

    这是她第一次不害怕谎话被揭穿，她抹去泪珠，抛弃了对他独有的昵称，像个普通朋友以平淡的口吻道出祝福──

    「春煦，恭喜你。」

    片晌间，她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稍稍歛起笑容，她不确定那是不是受伤的表现。

    是他先推开她的，自儿时亲昵地喊她「小海」，到後来疏远的「若海」，他先做出的选择，如今也没必要感伤吧？

    徐若海告诉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老公，该到下一桌了。」和丁泽yAn的母亲聊完後，吴孟璇上前打断两人的对话，g起了梁春煦的手。

    临走前，吴孟璇回首对徐若海抛出一句话──

    「若海，很高兴和你成为一家人。」

    徐若海愣着。

    一家人啊。

    是她自懂事以来便不再期盼的。

    在她原先漆黑的世界里，出现了梁春煦这道光芒已足够，可是凝视着两人走远的背影，那道照亮她这麽多年的光芒也渐渐远去，她突地明白了：再如何熠熠生辉，终有一天会熄灭的。

    梁春煦淡出之後，她的全世界都停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