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原纪事_9休得辱及先父。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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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休得辱及先父。 (第1/1页)

    “不要便罢。”萧定嗤之以鼻。

    “萧左使萧公子萧先生!生意不是这样做。”祁霄侃侃而谈,仿佛是在传授什么神功秘诀。“我漫天开价,你就当着地还钱。贫道说六十匹不成,你总也问问,说不定七十,八十,就成了呢?”

    韩亦昭深感祁霄控场一绝,他把萧定压在身子底下cao的时候,都没见过萧定这样又是气恼又是无奈的表情。“就请道长认真开价。”

    “一百匹!”

    萧定的眼尾一挑。韩亦昭嗅出了熟悉的愤怒。果然萧定就倾前身子,盯着祁霄,带着笑低声道:“想都别想。”

    “好,那么贵教鬼鬼祟祟地在密道里豢养毒虫,再加上左使那个里通外国的好jiejie,贫道就只好报官了!”

    “姓祁的,欺人太甚!”萧定沉着声音道:“你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敬你一回筹兵救父的苦心罢了!就你那三五百人,难道怕了你不成?”

    “你——”祁霄也变了脸色。

    “你那个下在天牢里的爹,你想靠军功去救?”萧定带着愤怒的冷笑,说得又急又快。“军功谁也救不了!当年韩大猷怎么死的?虎翼将军韩大猷,二十年前追亡逐北,那个军功你一辈子也赶不上了!韩大猷无非是侥幸能战死在西交河,免了回京挨一刀问斩。可惜他还搭上了……”

    “够了!”韩亦昭勃然作色:“萧定!”

    萧定的声音戛然而止,急促地喘息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冷地瞟着义军这边的三个人。祁霄和韩亦昭并肩站着,两个人都是脸色铁青。

    “休得辱及先父。”韩亦昭再三长吸气,才缓缓说。

    萧定不言语。他这番激怒得异乎寻常,倒像是被谁踩了尾巴一般,足足站了一盏茶时间,才似乎慢慢缓过一点,干着声音道:“七十匹!多一匹也没有了!要么咱们一拍两散,你明日就带着官军来!”

    祁霄也不答话,此时早没了方才插科打诨的劲气,羽冠凛然孤鹤一般,也就是冷冷斜睨着萧定,像是要拿眼神把他剜一块rou下来。

    在座诸人中,最平静的倒是一个史以楚。此时突然一笑,两手一拍。“那就——两散!”

    “不送!”萧定更不犹豫,接口就说。

    此时再无一点转圜可能。祁霄袍袖一拂,率先离席,韩亦昭跟在后面。史以楚慢悠悠起身,两手揣进袖筒,倒似乎很是云淡风轻。祁霄两步走到前头,却见有人堵着厅门口,他也不看是谁,顺手就是一推。“让开!”

    跟着就是一个苍老而平静的声音。“贵客还请留步。”

    韩亦昭往厅外看去,是个花白头发的老人,身材高瘦,容色威严,通身气度不凡,但似乎病骨支离,此时一只手虚虚箍住祁霄的腕子,看似不曾用劲,但祁霄涨红了脸挣了三遭,竟是纹丝不动。他正在猜测这老人是谁,就见对席魔教中人一起站起,堂上萧定惊讶地叫了一声。“义父!”

    原来这人便是名满江湖的辰华教教主卫昙。

    韩亦昭未及反应,萧定已经抢到厅门口,焦急问道:“是谁陪着义父来?身子可好些了么?还咳不咳嗽?”他问得又是焦急,又是关切,声音都有些哽了,显然确出至诚。

    卫昙任他搀着,淡淡道:“女儿已经是不争气了,儿子也鬼鬼祟祟。我年岁大了,不亲眼过来看着,总是不大放心。”

    萧定面色微变,不敢反驳,只小心将他扶到主位,从厅外进来这几步路途,卫昙已经略有喘息,萧定侍立在他背后,轻轻给他捶着后背。卫昙向义军一方点点头,道:“贵客请入座。”

    卫昙成名江湖已垂三十载,祁霄再嚣张飞扬,也不敢过于造次,揉着手腕坐了回去。

    “这些日子老朽抱病,但也侥幸听了不少贵军的事迹。传闻你们和官军同进同退,同罗人三次来犯,都是你们赶了回去,是也不是?”

    这话说得韩亦昭都有些自愧。阻遏同罗来犯,大胤官军自是主力,义军人手既少,又未经训练,战场上发挥着实有限,但看卫昙言语中,倒当真是有一些激赏的样子。祁霄也垂手喏喏道:“不敢容老教主动问,咱们不过是给官军掠了几回阵罢了。”

    “能上阵便是好汉子!”卫昙道:“道长想要一百匹马,就凭能护得了百姓,这马——咱们给了!”

    “义父!”萧定踏上一步。“他们……”他瞥着祁霄。“靠不住!”

    “什么是靠不住?阿定,他们有多少人,我们才有多少人?要说联络报信,开铺子赚钱,一千个也有。要是参军打仗,真刀真枪和同罗人上阵搏杀,咱们五十个也没有!人家拿命去填,咱们倒不过是缩起来在官府手底下喘一口气罢了,靠不住的是咱们!拿一点好处,跪求着人家不来剿你杀你,有什么用?不过是这一点资财,要给,堂堂正正地拿出来,就给了好汉子!咱们宁给好汉子牵马,不给赖汉子当祖宗!”

    韩亦昭被他这几句话激得热血上涌。祁霄也是迈上一步,深躬及地。“老教主!承情了!我军绝不与魔……”他吞了口唾沫。“贵教为敌!”

    卫昙坐着受了他这一礼,就抬起脸看他。“老朽求的,尚不止于此。”

    他注目祁霄。

    “我们辰华教,原本的根底就和义军无二,都是受了难的苦命人。老朽活了六十岁,亲眼见过多少遭水旱大荒,每一次都是流民遍地。那时尚且年轻,不忍见神州动荡,就拼尽全力,手创了这么一个教派出来。说是教派,也不过是苦命人相互看扶,乱世里多一条退路,不至于一脚踏空了万劫不复。”他缓缓说。“可大胤的天下,毕竟是越来越乱了……”

    “敝教在当道诸公眼里不过是乱党,为求活命,杀官夺库,开仓放粮的事,当年咱们也着实干过几桩,老朽身为首恶,也自不求大胤官府宽赦。只是世道是这个样子了!要有力,上上下下一条心,对着外头使去,我们也愿意报效!不要放着同罗人在外面,只朝着自己人下刀子!我知道道长虽然寄名道观,但朝中毕竟是有根底的。”卫昙眼睛也往韩亦昭面上一扫。“救人的救人,平反的平反,只要你们有路子,咱们情愿帮衬,甚至我教中的好儿郎,也未尝不可投效军中。只求待义军拿了军功,莫要忘了我们这些苦命人!”

    他说罢,从萧定手里接过茶托子,浅浅啜了一口,一双锐利眼睛就看着祁霄三人。祁霄一时不能答,倒是身边有人突然冷笑道:“一百匹马,就换我们一个结盟?”原来是一直不曾开口的史以楚。

    卫昙放下茶托子。“请赐教。”

    史以楚肤色白皙眼睛深邃,衬得眉骨格外高秀。他于座中侃侃而谈:“不敢当,卫教主要结盟,总得有个结盟的道理。容我说句冒犯的话,如今我军在明,贵教在暗,我军势大,贵教力微,我军正面应敌,贵教——神出鬼没……”

    他轻轻嗤笑一声。“我实不见贵教有什么抗敌之举。卫教主空谈结盟,恐怕抗敌是末节,借义军这张虎皮,洗清贵教的名声是首要罢?”

    义军一方对视片刻,都觉史以楚的想法不无道理。辰华教常年被称为魔教,其中不免鱼龙混杂,泥沙俱下,而义军是自筹自募,极清白的身家根底,二者凭空搅在一起,实在有些奇诡。

    萧定却轻轻立起身来。

    “史先生言敝教一无是处。”他说,眉梢挑起:“但不知刺杀阿史那绥德,可算得上功绩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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