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人竟能生出手帕娃娃来? (第2/2页)

   棠棠还是第一次听说人竟能生出手帕娃娃来，不由得颇为新奇，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好容易又想起这番来意，就又将那半只风筝巴巴地捧到jiejie面前。其实绢面已都画得了，jiejie来回翻弄了一会，终于装好线轴，抽紧三股麻线，将那软翅子的大雁风筝交到棠棠手里。棠棠跳了起来，叫道：“jiejie陪我去放！去放！”

    jiejie就只以一种温柔悲哀的眼光看着她。及到棠棠满地打滚，闹得实在不像样了，才终于道：“你将燕哥哥找了来。”

    棠棠一骨碌爬了起来，翻身就去找来了燕哥哥。也不知jiejie怎样说了几句，燕哥哥最后从屋里搬了一只竹躺椅架在门口，又将jiejie背了出去，安置在躺椅上，盖好了厚被褥。这一日果然便有些风，棠棠已经将那只风筝放起了四五尺高，极是得意，跳着脚的大喊：“jiejie！jiejie你看！”

    话音未落，就被一股力量自后揪住领口，随手推了出去。棠棠就知道不好，果然抬起头来，是韩叔叔带着怒气的一张脸！韩叔叔冲着jiejie厉声道：“你忘了你身子了！才生了几天！”又回头去吼燕哥哥。“你也跟着胡闹！外面多大的风，你敢搬他来风口里坐！”燕哥哥垂头喏喏道：“是夫人……夫人要我……”韩叔叔恼道：“他要你放他走了，你便也放他走了？”

    而jiejie垂下了头，就很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棠棠见不得jiejie受气，跳起来叫道：“你欺负jiejie！枉费jiejie疼你！”韩叔叔一愣，道：“他疼我？”棠棠大声道：“便是疼你！那时jiejie去山里，一个一个的翻你！找你！搬你！挖你！”她说得又急又快，毫无头脑，韩叔叔也是一头雾水。棠棠索性抓起了jiejie的手来，搬着手指，大声说：“jiejie背着我！手指甲都翻掉了！流血了还在挖！”

    她就看着韩叔叔脸色陡然一变，竟然有些惨白，转过了头去看着jiejie，喃喃的问：“是……壶嘴坳？为了……寻我？”

    而jiejie垂着头，只泛起一个浅浅的苦笑。棠棠本来不知道什么是苦笑，但此时总觉得那笑容透着许多悲哀。韩叔叔抓住jiejie的手，细细看了过去，十根手指的指甲都是新长出来的，已无原先的圆润淡红，色泽浅淡如失了血。他又抬头去看燕哥哥，燕哥哥轻轻道：“将军可是不曾再走进壶嘴坳？那里凡是咱们的人，都一具具分了出来，敛了骨。”

    韩叔叔就握着jiejie十指指尖，一根一根的抚摩，和他长久对视着，眼里似乎又泛了些微红。jiejie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而韩叔叔忽然又放下了他的手。

    “你要走。”叔叔极郑重地道。“阿史那贺延遣千夫长斛连为先锋带兵南下，我只怕这一二日就要来打咱们徐家集，若作起战来，我须顾不得你。我让燕铭把你送去了细柳避一避。”

    “给我一匹马。”jiejie说。

    叔叔摇头。“你跟着燕铭去！”

    jiejie这几日唇角干裂，声音有些嘶哑。“给我一匹马。”他有些固执地重复了一句，竹躺椅上黑发散乱，衬得两肩一发削薄。

    “你骑不得马。”叔叔说。“我让燕铭备一副软兜……”

    jiejie神色便黯淡下去，牙齿慢慢咬紧嘴唇，看着自己支离的手腕。他人只坐起折腾了这片刻，已经喘息不止，脸颊潮红，额头见了虚汗。燕哥哥已经应了，就要起来收拾。

    jiejie支起身来喘息一刻，突然劈手夺过那风筝，低头就撕扯麻线。他早就虚弱不堪，扯了两下没断，棠棠眼前光芒一闪，jiejie竟然反手从韩叔叔腰间拔出一柄直刀。韩叔叔怕也不想他有这一手，大骇，扑起来就夺，jiejie双手持刀，用尽全力斩了下去。

    三股麻线同时崩断，大雁风筝一瞬间就呼啦啦被风卷出好远，飘飘悠悠越飞越高。

    棠棠呆了一瞬，放声大哭。

    jiejie瞥着那风筝渐渐缩成一个黑点，把直刀往地上一掷，向燕哥哥咬牙切齿地道：“走罢！”

    韩叔叔站着，怔怔地看着他。过得片刻，突然问了一句。“你不愿走，是不是？”

    “人生百年，不过一死！但若固有一死，”jiejie缓缓说。“萧某不愿作为禁脔而死。”

    韩叔叔又犹豫了一会儿，盯着jiejie消瘦的侧脸。

    “今夜起，我须在前指挥作战，实在无暇照应于你。我给你留三十名骑兵，连燕铭归你调遣！”他轻声道：“你……可行？”

    在这一个瞬间，幼小如棠棠，竟也觉得jiejie的眼睛突然间烁出了光。

    他在这一刻就挺直了腰背，漆黑瞳仁湛湛然望着韩叔叔的脸，竟似是神完气足一般，从那具消瘦枯槁的躯壳里，抽条焕发出了想也想不到的明亮生机来！

    “走你的罢！”这黑发的美人手指着北方，仰起脸，又是嘲弄，又是讽刺地道。“区区斛连！”

    暮光下，他甚至露出了一颗有些锋利的雪白虎牙。

    棠棠陡然明白，她这个柔弱消瘦的jiejie，内里其实亦是猛兽般绝非善类！

    “你活着，等着我！”韩叔叔坚声说，手指着层层叠叠的潜山。“我一定回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