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原纪事_42肚里有了我的孩子?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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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肚里有了我的孩子? (第2/2页)

快摆了起来。军营里有个不高的土台,平时用来插旗,此时军士已将上面洒扫干净。韩亦昭沉着脸看义军集结——当日五百个人,五百匹马,经历了一遭撤退,也散碎折损了一小半。祁霄能勉强收拢人手,带到此处整顿,想来也殊为不易,但人数太少,已经不像个成军的样子,便山里的土匪流寇,怕也规模大些。

    待人差不多聚齐了,他向军营外走了几步,去看那辆乘来的马车,却见萧定已经下了车,在两个军士扶挟之下,缓缓向他走了过来。韩亦昭当日在估衣铺里为他拿的仍是一袭黑衣,只是情急之下拿得尺码肥了,此时顺领口袖口往进灌风,倒像要将他吹得飞起来一般。萧定显然极为难受,站也站不太直,就靠两个军士架着,没走几步就站住干哕,一下一下地喉头上返。勉强又往前走了两步,突然一个踉跄,就跪在地上搜肠刮肚地呕吐起来,只是呕出的倒全是清水。

    韩亦昭情不自禁地抢前一步,又站住,转过头来用近乎恳求的目光去看祁霄。祁霄看着他这般,忍不住走了上去,推开一个军士自己去扶,搭住了萧定腕脉,却突然全身一震,面上又是复杂,又是古怪,站起身快步走了回来,就盯着韩亦昭看,韩亦昭忍不住问道:“怎么?”祁霄道:“还能怎么?……亦昭,你今日是杀妻证道?”韩亦昭怒道:“谁说他是我妻子了?你问问他自己,认是不认?”

    祁霄看着他,缓缓问道:“他快三个月的身子!时日推算,难道还能跑了你的?”

    韩亦昭只觉头顶上一个炸雷劈了下来,一时间竟听不见祁霄说话。快三个月,便是五月初的事了!五月初……五月初的羊角汊,白马背上,他抵着宫腔,射了萧定满满的一肚子!

    他全身战栗,不由自主地看向萧定,萧定似乎已经站不起来,就向着那搭好的土台香案,慢慢膝行而上,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史以楚看看天色将及正午,便高声道:“罪人萧定一名,临战先退,军法当斩,今——”

    韩亦昭突然扑过去,往土台下去抓萧定。史以楚一把将他挥开,手上劲力竟也不小,厉声道:“韩将军!你许了我监斩!这般铺开香案,巴巴的将人都聚起来,须不是儿戏!”韩亦昭不答话,就揪着萧定的领子,连声问道:“是也不是?你肚子里,有了……我的……?”

    萧定不答,只噙着一丝悲哀的笑望着他。韩亦昭见了他这副神气,早知不必再问。回想起他这一路上行为特异之处,只觉桩桩件件都如冷水浇灌在心上。

    他后知后觉如此,才知道萧定——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留下这个孩子!

    他内心泛起一股暴怒的恨意,陡然间一脚踢翻了香案,咬牙道:“我偏不许你死!你有本事,就从我手里翻了天去!”回身看着史以楚,道:“今日便是我担了!要斩,除非就是斩我!”史以楚冷冷道:“你又是他什么人,凭什么替他担着?壶嘴坳全军覆没,罪魁祸首难道不是你这位好左使?你问问他!羊角汊那一夜,前面的南北两座桥是怎么塌的?又是谁在后面放了火?还有他那个好jiejie,是怎么突然现身——”

    萧定本来跪着,突然间抬起眼睛看着他,问道:“当时你既已经昏了过去,这些事又怎么知晓?”

    他声音并不大,但韩亦昭突然心中一动,似乎朦朦胧胧想到了一些事情。史以楚也突然硬生生的遏住,过了片刻,冷冷地道:“原来你夫妻俩,竟是到军中演苦rou计来了。”萧定淡淡地道:“我并不是,只是若说起当日之事,未免也有些蹊跷。”史以楚向着韩亦昭与祁霄道:“今日到底是问罪处斩呢,还是开庭审案?”韩亦昭道:“既有蹊跷,便不能如此定他死罪。”史以楚指着踢翻了的香案冷笑道:“原来竟是玩的。你们便慢慢玩,在下恕不奉陪。”说着袖子一拂,便要转身而去。祁霄一把拉住了,转过头来,看着韩亦昭道:“今日既然闹出来这么大阵仗,你总要有个交代。”

    韩亦昭看了一眼萧定,萧定只又垂下头去,阖上眼睛。

    他推开史以楚与祁霄,在土台上与萧定并肩跪了下来。

    “罪人韩亦昭。”他缓缓说,不看身边。“今日携妻萧定,回转义军。壶嘴坳官军全军覆没,是我统帅无当,指挥不明。萧定……我妻萧定,拼尽全力救援于我,终于不及……夫妻一体!一应罪责,与他无干!今日开香案在此,本该是我一身以抵,但……此间事颇有不明,不可肆意先杀,更何况同罗人虎视在外,才是咱们最大的敌人!韩某今日愿寄一指,以代项上人头。待他日清除首恶,杀得同罗人大败,光复江牙……再来将身折罪!”

    他直起身子,突然拔刀。直刀刀光一闪,血光微溅,左手尾指已经坠在地上。韩亦昭高举起自己血流如注的手,向着面前三四百人马,一言不发地叩首下去。

    萧定跪在他身畔,注视着那只跌落在尘泥中的尾指。指腹微微粗糙,曾在昨夜反复摩挲过他面颊。

    他终于随着韩亦昭,向四方沉默地叩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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