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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有人吗？”

    四下无人的游泳馆里回荡着简凡试探的声音。

    天色渐暗，玻璃窗在瓷砖上投下方形的暗影。“滴——滴——”，某处生锈的水龙头在空旷的场馆里发出不规律的响声。

    简凡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更不见刚刚叫住他的女生。

    背后有风吹过，水面上泛起几层褶皱。泳池的水虽然不深，但在没有打灯的傍晚看上去阴森森的。盯着水面，简凡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仿佛会有双手从里面窜出来一把把他揪到水里，他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手臂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腕上的手表，指针已经默不作声地指到了六点半。陈靖柯估计已经在门口要等急了，等会又要被他训，还是赶紧回去吧。

    刚转头要走，背后的场馆大门却一下关了起来。

    沉重的关门声，发出一声“咚”。

    紧接着简凡的背后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一步一步逼近。

    “怎么刚来就要走呢？”低沉语气中带着点调笑的意思。

    简凡“唰”地回头，果然，刘宏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是你？”

    “是我不满意？你不会以为有小女生约你到无人的场馆里是为了跟你告白吧？”

    “她为什么……”

    “为什么帮我？唉，你真的傻得可爱，稍等，让我想个不伤你自尊心的方法。”刘宏竟真像在思考似的低下了头。

    “有了！”刘宏打了个响指，“你可以去抓一百个学生问问，是得罪我比较好？还是，得罪你比较好。”

    简凡沉默不语。

    “别不说话呀，我知道这有点难接受，但，你知道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蝼蚁，对，你这种和蝼蚁一样的残疾，大家嘴上说要尊重，要帮助，但实际上恨不得你赶紧消失，别来碍自己的眼。

    “你就算哪天偷偷死掉，都没有人会发现的。就算发现，人们也只会庆幸身边少了个麻烦鬼。”

    “你叫我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些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别害怕，这边晚上暂时没有训练计划，监控也已经坏了几个月没报修了，所以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

    “我没有话和你聊，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别呀，走这么急，是有人在等你对吧？”

    刘宏拽住简凡的手，一脚踹向他的左脚的淤青，简凡痛得直接跪在地上。

    “嘶……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你是怎么认识上陈靖柯的？”刘宏一步一步径直走向他，简凡缩着腿往后退。

    “我和他不熟。”

    “不熟他天天载你上下学？”一堆照片被摔在简凡脸上。

    “啊！”照片漫天散开，有几张甚至飘到了水面上。锋利的边缘在简凡脸上划开口子，伤口像一条拉链一样溢出血液。

    原来他骑车的表情是这样的，没有想象中的严肃。

    “就算我和他是朋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简凡抬起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黑色的瞳仁深得像一汪深潭，冷得吓人。

    “什么？”

    “你是在嫉妒吧？你嘴里看不上我，但是发现自己捧上天的陈靖柯对你爱答不理，却转头来骑车载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吧？”

    “你有病吧？你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简凡按着伤口，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我说，你很可悲，自己没有足够人格魅力留住朋友，就把气撒在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身上，企图用暴力欺负弱者找回自己廉价的自尊心。”

    “你这种人一辈子都不配有朋友，陈靖柯看都不会看一眼你。”

    “我cao你爹，去死吧你！”

    刘宏朝简凡的肚子狠狠地踹了一脚，简凡整个人飞了出去。随着“噗通”一声，他被撞进了水里。

    一大股冰冷的液体冲撞进鼻腔，氧气迅速耗光，简凡张着嘴想呼吸，迎来的是更强烈的窒息感。

    他想蹬腿，但无力的左肢怎么都使不上劲，双手只能使劲扑腾，却毫无变化。

    “救……救命！”

    脚下越踩越空，他在慢慢下坠，力气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消失，耳膜、鼻腔里灌满水像是要把脑袋挤爆了。

    这下他好像真的完蛋了。

    “小河……小河……救我！”

    眼前一瞬间闪过破碎的记忆画面。

    湍急的河水像一张大口要把他吞没，他死死地拽着岸上的一块巨石，手上已经伤痕累累。河浪一阵又一阵地拍岸而过，刺骨的河水不断灌入口腔，前所未有的窒息和痛苦笼罩住他。

    他的求生欲望抵不过奔腾的河水，肌rou渐渐酸软无力，意识不再清醒。

    在他要放手坠入水流的那一刻，一只温暖的手拽住了他，从绝望的死亡关头挣扎着拯救了出来。

    “喂，清醒点。”

    “小河……”简凡用尽全力睁开眼，记忆里残缺的景象和现实重叠在一起。

    原来是他。

    傍晚天空黑沉沉地压下来，树叶乱哄哄地在风中摇摆，要下暴雨了。

    陈靖柯轻敲手指，烦躁的眉头紧蹙，他已经在门口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看着一盏一盏熄灭的教学楼灯，他的心里慢慢升腾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嘿！靖柯。”有人从身后拍了他一下，“怎么还没回？等人啊？”

    是张张。

    “嗯，教室里还有人吗？”

    “早没了，都走光了。”

    “那你有看到……，算了，我管他。”

    “教室里没人，其他地方说不定有呀。你要是等人的话还是回去找找吧，晚了就赶不上咯。”说完就打了哈欠自顾自走了。

    像是领悟到了什么，陈靖柯直接把车扔在路边，撒腿就往学校里跑。

    cao场、教学楼、实验室、cao场，能去的地方他都去过了一遍，但都没有看见简凡。

    “呼……”，撑在膝盖上喘气，陈靖柯的脑子嗡嗡作响，气息乱的不行，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

    还有哪里？还有哪里？

    突然，天如白昼一瞬间亮了起来又暗下，紧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响雷，硕大的雨珠坠下，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户上。

    斜着刮的雨丝溅得陈靖柯的裤脚全湿。

    雨、水……

    游泳馆！还有游泳馆没去！

    没时间再管外面雨大不大，陈靖柯直接冲进了雨里往学校最东边跑去。

    “等等我，再等我一下。”

    刘宏本来没打算把简凡踹到水里去，只是想像以前一样教训一下他。

    所以当他回过神来，发现对方已经在水里挣扎的时候，他彻底愣在原地了，他可不想闹出人命，可是自己也不会游泳啊！

    这时，浑身已经湿透的陈靖柯一脚闯了进来。

    “他……我不是故意的。”刘宏抬头看到有人来，显然吓到了，他拼命摇头，双手在胸前颤抖着挥动。

    水里的简凡挣扎的声音已经微乎其微，陈靖柯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