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戚潭渊来了，打赤脚来的 (第1/1页)

    黄小鱼要退课，加课。

    退掉数学、英语、化学、生物，加物理，三十节，加上原有的十节，一月就是四十节。

    教英语的张老师手一抖，茶洒了满桌子，“四十节，那小孩疯了吧？”

    就算在校高三生物理课一个月加一起也远远没有四十节，更何况辅导班的一节是一小时。

    “难道不去学校了，就在辅导班天天学物理？”张老师继续惊恐吐槽。

    校长推推眼镜，示意张老师小点声，“黄小鱼休学了，从今天起，她不再去学校，每天来辅导班跟严老师学物理，其他的她说她自学。”

    “就她，自学？”张老师新接的一杯水又洒了满桌子。

    严俊智是拒绝的，他希望黄小鱼回学校好好上课，校长表示，学校老师劝过黄小鱼，黄小鱼爸妈也劝过黄小鱼，但没用，她执意要休学，不让休就绝食，老师和她爸妈都怕了，就同意她休了。

    严俊智去洗了把脸，在没人的空教室踱步转了半个小时。

    下午两点，黄小鱼来了，非周末，本来她是下午六点半到七点半的课，现在休了学，加了课，调成了下午两节，两点到四点。

    “严老师”，黄小鱼喊完严老师就缩手缩脚地低下头，今天的严老师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很烦躁，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严老师。

    “小鱼，为什么要休学？”严俊智摘了眼镜捏眉心，声音不似以往轻柔如水，而是多了些咄咄逼人。

    “没……没为什么……”黄小鱼的头埋得更低了。

    严俊智捏着眼镜腿敲在桌面，敲得桌子啪嗒啪嗒响，他表情严肃，声音高亢，活像审犯人。

    “你休学，还退课，你只学物理，那其他六科怎么办，高考不只考物理！”

    胆小的女生被吓得身体猛地一哆嗦，眼泪随之啪嗒啪嗒地掉，黑色的卫衣衣摆快拽烂了。

    “严老师，我……我听不懂，数学听不懂，化学听不懂，生物听不懂……呜呜……我听不懂……”黄小鱼是捂着嘴哭的，哭一会儿咳两声，咳的声音很小，是压着嗓子咳得。

    严俊智一时束手无策，他想伸手拍拍女生的肩膀手抬起又落下，“抱歉，小鱼，老师不是故意吼你的……”

    严俊智站了起来，“老师去趟卫生间。”

    回来，严俊智告诉黄小鱼，关于她加课的事他要考虑考虑，给他两天时间。

    两天，严俊智愁得头发一掉一大把，如果他不是严俊智，他是别的老师，那么他应该高兴，一对一的课增加了，课费多了，多好的一件事，其他的谁管它，可是他是严俊智，他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想那个孩子上个差不多的大学，他想那个孩子有个好的未来。

    “潭渊……潭渊……”严老师以头抢桌，磕得咚咚响，“潭渊……我该怎么办？”潭渊潭渊喊个不停，搞得像个叫魂的神婆。

    门开，一阵风刮过，叫的魂儿来了。

    “智”，戚潭渊来了，打赤脚来的。

    严俊智一瞅人光着脚，人脸好看，手好看，脚也好看，那么好看那么白净的一双脚踩在冰凉有灰尘的地板，他光是想想心就缩起来了，真正直面着更是要心疼坏了。

    严俊智不磕头了，拉着人着急忙慌地往卧室走，如果他够高大的话，他一定会将人抱起来走。

    给人洗了脚，擦干净，修剪十趾趾甲，然后塞进被窝，掖好被子。

    “智”，白皙的指抚过通红的额头，严俊智心跳加快，敛眉垂眼，被触摸过的皮肤像有小虫子在爬，痒痒的，“额头……没事，不疼。”

    一觉好眠到天亮，有潭渊在的地方就是心安。

    醒来，继续发愁。

    在家里发愁，在教室发愁，在办公室发愁。

    “哎哎，严老师，吃薯片吗？”张老师举着拆包的薯片向严俊智眼前递，严俊智道过谢抻平手掌。

    “啊哈，倒手里啊，那你另一只手也张开，一只会洒的。”

    张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比严俊智早来半年，她是个很不错的师范大学毕业的，以她的学历和能力努努力进个重点高中都是可以的，但她说学校太烦人了，规矩太多了，她懒散惯了适应不了。她只想做一条晒太阳的咸鱼。

    严俊智抻着两只手，接了满手的薯片。

    “你这两天一直这样……”张老师比了个捏眉心的动作，“是为黄小鱼的事烦吗？”

    严俊智咔呲咔呲嚼着薯片点头。

    “唉，那小姑娘是怪可怜的，没办法啊，智商天生的，有的人他小学不学，初中不学，人家高中随便学几天就能考个名牌大学，而有的人，他小学好好学，初中挑灯夜读，高中奋笔疾书，最后也只不过上了个一般的学校。”张老师叹气摇头，“要怪就怪命不好，老天爷没给个好脑子。”

    严俊智不嚼薯片了，“老天爷没给她好脑子，她就要被所有人抛弃，被所有人耻笑，一辈子眼里没有光，一辈子活得畏畏缩缩吗？”

    “她是人，不是畜生。”

    张老师呛了下，咳得满脸通红。

    “那什么，这薯片真辣……”

    严俊智站了起来，他要去给孩子们上课了。

    “严老师”，张老师也站了起来，“黄小鱼……她语文和英语我可以试试，剩下的数学啥的我真不行，我是文科生，你要是理科都不错的话可以顺手给她补补其他的，这样应该能提个……几十分吧。”

    门口的人转过身，露出几日来难得一见的灿烂笑容。

    “谢谢你，张老师。”

    “啊哈哈，客气了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