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你的声音像清晨的咖啡 (第2/2页)

有一点味道。

    她的，是不加糖、不加N的黑咖啡。

    她的，是不加糖却加了r0U桂粉的拿铁。

    不同的浓度、不同的苦甜，但此刻，正坐在彼此面前，开始，聆听。

    「我……其实不太知道该怎麽开始说起。」苏芷佩语气平静，手指轻轻扣着纸杯杯身，眼神却没有直视对方。

    「没关系，你可以从你觉得最容易开口的地方开始，或是……我们可以先聊聊你今天的早餐。」

    叶知霖的声音如同一张温暖毛毯，轻柔地包裹对话的气氛。

    芷佩抬起眼，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然後轻轻笑了下。

    「今天的早餐……是一块煎得有点过焦的蛋饼。太久没动炉火，手感有点生疏了。」

    「你平常会自己煮早餐吗？」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喜欢早上料理些什麽。」她低头想了想，「做菜的时候，空气好像会变得b较安静，像是脑子里的声音都会乖乖停下来……」

    知霖拿起笔，记录着：

    ※个案自述透过料理进行情绪调节，具备自我觉察能力，偏向内向特质。

    「你提到脑子里的声音——最近是它们让你觉得难受吗？」

    芷佩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有时候它们很吵，好像每件事都要我回答一个为什麽，为什麽失眠？为什麽觉得累？为什麽别人都能笑，我却不行？」

    知霖没有立刻追问，只轻轻点了点头，让那句话有空气流动的空间。

    「而我自己也会变成那样的人。」芷佩说着，语气更低了些，「我开始对自己也问这些问题，但没有答案。就像有一道门卡在x口，怎麽推都推不开，而且感到很沉重。」

    知霖写下：

    ※情绪描述具象，疑似持续X低落情绪，有可能为轻度忧郁或压力X失调初期。将持续观察。

    她轻声问：「这种感觉持续多久了？」

    「大概半年……也许更久。我一开始以为只是太累了，後来才发现，那种累不是休息可以解决的。」

    谘商室一片宁静，只有墙上时钟的滴答声与蜡烛淡淡的香气。

    「我有试过很多方法转移注意力。」芷佩忽然说，「跑步、看剧、旅行……但那些都像速食，吃完还是空。」

    知霖没说话，只将手中笔搁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给她一个全然专注的眼神。

    「後来，我又开始做菜。」芷佩说，「我想做一桌让自己吃得开心的料理，可是当我一个人坐下来的时候……我突然吃不出味道了。」

    那句话像是一块微凉的石子，投入知霖的心湖。

    她想起那天在咖啡店里，芷佩喝下一口黑咖啡时，那眉眼之间浮现的微微舒展——原来那并不是快乐，而是一种努力维持的平衡。

    「我很抱歉，这段时间你得一个人撑着。」她轻声说。

    芷佩望向她，第一次，眼神不再闪躲。

    「但你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芷佩。」知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匙暖汤落进胃底，「我们会一起找回那扇门的钥匙，好不好？」

    芷佩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那一刻，知霖心里浮现一个强烈的直觉——

    这个nV孩，藏着许多故事，而那些故事，可能会从她的料理里，一道一道说出来。

    她打开笔记本，在今日的谘商记录最下方，写下最後一行字：

    ※她的声音像咖啡，她的伤口像无味的汤。但她的眼睛，像一道刚切开的鲜柠檬——微酸，却真实。

    当夜，叶知霖坐在书桌前，手边是一杯早已冷却的二合一拿铁。

    房间里只点着一盏h光台灯，投下柔和光圈，她一页页翻阅着当天的谘商纪录。她总有这个习惯，在夜深人静时重新个案的话语——不只为了专业，更像是在对他们的伤口进行二次聆听。

    但今晚，她的心跳b平常快了些。

    因为她翻到的是苏芷佩的那一页。

    她读着自己的笔迹，每一句评语与观察都再度浮现在脑海。她的声音，她说话时指尖微颤的动作，还有那一句：「我突然吃不出味道了。」

    知霖的喉头轻轻动了动。

    她知道那不是一句单纯的陈述，而是一句告解。

    她曾遇过无数说「我很累」的个案，但这句话里藏着的，不只是疲惫，还有深深的失落与怀疑——怀疑自己是否还能感觉快乐，是否还值得为自己做一顿饭。

    那是一种连「照顾自己」都觉得无力的徵兆。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回想起芷佩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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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不再只是某个个案的声音。

    它像是一首熟悉的旋律，悄悄穿过她过度理智的心防，在某个未察觉的角落流转着。

    她提醒自己：这是专业守则的边缘，必须小心分际。

    但心底的某个声音却问着——

    如果是她呢？

    她是否也曾在某个阶段，对生活失去了味道，只是不愿承认？

    叶知霖轻轻关上笔记本，将它放回cH0U屉。她的指尖摩挲过封面边缘的布纹，好像还能感觉到那句话的余温。

    她起身，走向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颗柠檬。

    她想知道，今晚的柠檬，会是酸的，还是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