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春之花 (第1/1页)

    京城四大望族起初并非是霍萧王江，而是谢霍萧王，而他的母亲出自当时的四大望族之首的谢家，她进g0ng那刻便不再属於自己而是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凭藉清绝不凡的美貌与才华深受帝王喜Ai，在生下他後甚至立时受封后位，一时荣宠不尽。

    好景不长，她病了，终日与床榻为伍，在他的印象中，母亲总是憔悴的，当年「倾城绝sE」的容貌被不正常的病态取代，但她有JiNg神时，仍会塞给他一块贻糖，为他讲述睡前故事，嗓音温柔轻哄着他进入梦乡。

    他想，她是一个好母亲。

    众人都以为她这般会丧失恩宠，谁料本为无情帝皇家的圣上却是个痴情种，日日前来，亲自喂她汤药，说话时语气低柔，在她面前温顺得像没有脾气，与在早朝上冰冷刻薄的帝王形象大相迳庭。

    皇帝总是认为母后是诞下他才落下的病根，是以皇帝对他这个太子并不喜Ai，吝於对他展现半点慈Ai，不许他吃任何喜欢的食物，说是那样更容易被人下毒；要求他将《诗》《书》《礼》《易》《春秋》倒背如流，兵书史记信手拈来，稍有懈怠，便是戒尺伺候。

    而受到皇帝真正偏Ai的，是那位贤妃所出的五皇子——一个惯於在人前装乖的小霸王，被骂时，便睁着水汪汪眼落下泪来，说话声音软糯得让人都舍不得责罚。

    他偶尔会想，如果他也学燕璟行那样，是不是就能分得皇帝的一分宠Ai？

    然而，一场变故来得突然，众人皆始料未及。

    谢家被人举报查获多封私通敌国的书信，光是一张便足以株连九族，皇帝大怒下令彻查，彼时母亲亦病入膏肓，无力回天，皇g0ng已不再安全，有人暗中谋划他的X命，觊觎他的位置。

    他被皇帝秘密送出了g0ng，当时负责此事的正是霍家出来自立门户的霍霁远一家，年幼的他觉得皇帝大概是看上了他那份为Ai不屈的傲骨，跟他一样同为痴情人，且作为纯臣，不用担心背後的利益纠葛，由霍霁远来负责藏匿他再好不过。

    霍霁远为他买下自家隔壁的宅子，宅子听说有闹鬼传闻，只是他素来不信鬼神之说，对此并没多在意，便在那宅子里住下来，没成想几天後，那时院子里的桃树绽放，他抬手想接住落下的花瓣，未曾想接住的是一个从树上面掉下来的小鬼，小小一个，带了点婴儿肥，粉nEnGnEnG的脸感觉能掐出水来，整个人像是从春日里走出来的，明媚又鲜活。

    他很快将她轰了出去，没想到这个小鬼倒是个有毅力的倔强X子，总能想着法子进来找他，时不时便夸他的琴声好听，声音好听，脸特别好看，眼睛特别好看，鼻子特别好看，嘴巴特别好看，身子也特别好看，总之将他身上目所能及的都夸了一遍，除了夸外，她还Ai动手，老是想偷m0一把他的腰，却总是被他抓了正着。

    嗯，还是个小sE鬼。

    後来他发现这个小sE鬼好像看上他了......

    他对她自然不可能有什麽男nV之情，毕竟他们年纪差了六岁，他一个少年到底要多禽兽才会对一个八岁小nV娃有别种心思，莫说旁人了，他必定自己先唾弃自己。

    在那宅子日子其实并不长，但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度日如年，每回g0ng中消息传来多半不是好消息，谢家最後如何他并不在乎，尽管那是他作为太子在朝中立足的资本，然而最後一道消息却让他瞬间丧失了所有力气。

    那夜皇城丧钟悲鸣不止，皇后薨逝，举国哀恸。

    他没能见到母后的最後一面，母后临终前可否有什麽话想对他这个没用的儿子说的吗？

    他在窗边独自坐了一宿，直到金乌挂上青天，那不知又钻了哪个狗洞进来的小鬼拎着食盒出现，被他拒绝时，钻着他话里的漏洞反驳他——不吃甜不是不喜甜。

    後来他的行踪暴露，刺客贯穿了他的x膛，那是个不专业的刺客，他倒在地上，无力地想着那该Si的刺客竟胆小如鼠，刺歪也就罢了，还不懂得补刀转身就跑，叫他痛苦只能等到鲜血流乾才能去Si。

    望着仅隔一墙之隔的霍家，他没有出声求救的心思，他早已没求生的打算，若如此Si了也好，不再碍着谁的眼，也不必再在无数夜里独自坐於暗室渴求不属於自己的温暖，只是他史料未及的是——这一幕恰好被偷跑进来的小鬼看到，她脸上惊慌的表情，让他往後久久都难以忘记，小小的身子跑几步便踉跄一下，最终跌跌撞撞地朝他扑来。

    她满脸泪痕尖叫着哭着求他：「不要Si！不要Si！不要……不要……」

    她的小手堵着伤口处想止住流出的鲜血，渐渐地，自他身T流出的血Ye染红了她。

    那一刻他想着的是想将她也一同拉下来，T验这样深渊——

    他抬手主动握住了她的手，尝试着让她感受他的生命在慢慢逝去。

    小鬼SiSi抓着他的掌心，唇边还喃喃念着什麽，声音颤抖，透着说不出的无助与惶恐，终究是支撑不住，哭着便晕了过去，她那断断续续的哭声惊动了霍云琛与霍云瑞——霍家嫡出的长子与次子。

    长子扫了一眼现况，转头让霍云瑞回家里喊人，并找个靠得住的郎中过来，霍云瑞面上有些慌，但动作俐落地抱起小鬼快速离去，霍云琛则蹲下身，迳自撕开自己的衣袍为他简易包扎。

    「还不是时候，」少年的嗓音低缓，是这年纪里少有的沉稳g练，看出他一心求Si，对他道：「你的终点不在这里。」说罢，转头看向了皇g0ng的方向。

    那一天他Si了，也活了。

    他待在宅子里静养伤口，却未曾再看到那道小小的身影向他走来。

    有一天，霍云琛来了。

    许是察觉到他失落的目光，霍云琛在说完回g0ng事宜後，对他说：卿卿打击过大，把他忘记了。

    他思考着卿卿是谁，半晌才想起来，啊，是那个小鬼的小名。

    他想，他那时候肯定是不喜欢她的。

    是啊，那他对她又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是那数次g0ng宴上，他端坐高位，隔着人群，静静望着她与她的娘亲，巧笑嫣然，如盛开的芙蓉花，引得郎君频频侧望？

    还是那次湖畔之侧，他假作无意投出一枚碎石，击中燕璟行膝头，致使他毫无防备的他被那只小鬼一脚踹入水中，水花四溅，笑声肆意？

    抑或是某次御花园中，她仓皇转身与他迎面相撞，却连抬眼都不曾，匆匆一声歉意，便自顾自离去，留他立於原地，连她飞起的衣袂都未曾触及？

    也或许是那日她为了闪躲床底钻出的耗子转身撞进了他怀里，抬眼时眼底掩盖不了的惊YAn之情再次触动了他。

    他收紧了手臂，彷佛重新拥住了春日的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