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整个办公室只有他这一颗熟透的软柿子 (第1/1页)

    白平安没有打开聊天软T，这几天学长约他上空中庭园吃午饭，全被白平安推掉。他现在这副颓丧狼狈的模样，怎能跟学长见面。

    他又想起——学长真的要离开领誉？

    疑虑一但种下，会在思cHa0触碰到余岁的每个瞬间野蛮生长，堆叠成打结的乱麻。又跟好朋友争执决裂未能和好如初的那团乱线缠在一起，通通占据大脑。

    白平安茫然无措，连日下来脑袋里从没有一刻平静，难以集中JiNg神下拖延了工作进度，甚至出现好几回失误。可心底的急躁不曾放过他，所有焦虑、不安、郁闷和各种难受的情绪把他煮在暗浪涌起的黑海里，不断浮沉，不断拍打，内心b脸上更满目疮痍。

    此时有人从溺水的海里把他扯上来，却是如雷贯耳的怒骂。

    「那个谁，叫什麽来着，说你啊！」

    被旁边的同事碰了碰手臂示意有人喊他，白平安刚回头，一叠文件擦过他的脸甩在办公桌上，主管老蔡凶神恶煞堵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像面黑压压的厚墙，得要仰头才看到落在身上的凶悍目光，恨不得把他撕咬成碎片。

    老蔡指着那叠文件骂道：「是你做的？这什麽狗屎？」

    白平安吓一跳，低头看去，是前两天他赶工出来的连锁服装店简报和资料。

    老蔡刚汇报回来，这类大同小异的小建案领誉每年接不少，还能有什麽难度？所以把简报的预备工作丢给菜鸟去做，喜欢拍他马P的刻薄脸第一个开溜，其他人又躲自己座位上装忙，最後毫无悬念地丢给好捏好欺负的软柿子手上。

    所以这两天白平安在老蔡身边鞍前马後，简报反复修改了十几个版本，最终版连同打印文件交给老蔡时他随便看两眼就去开会，然後在甲方面前丢脸扑街了。

    老蔡恨不得把白平安拎起来骂：「你哪间九流大学毕业的？简报只写几个字，谁看得懂啊？」

    「因为……」是你看到上一版说文字太多，要通通删掉，最新版还检查过说可以的。

    「施工图呢？不是说好要放进来吗，你是放了P啊？」

    「这个……」你从没说过啊。

    「还有这渲染图，跟甲方指定的主题概念完全相反！连颜sE也没一个对的！」

    「可是……」全是你指定的，再三跟你确认时你还嫌他烦，叫他闭嘴。

    老蔡全然不知，只知道他刚刚汇报时被小小的服装店甲方质疑、追问、一问三不知，那是说不出的丢脸和难堪。他可是领誉的开国功臣，好几个大建案他曾有参加，出去b赛拿过好几次大奖，作为建筑师绝对资历深厚、能力优秀，如果不是调来设计六部管菜J，这小建案他才不屑去碰！

    想想就来气，老蔡指着白平安的鼻子骂：「都几天了脸怎麽还没好，是出去打劫谁啊？天天m0鱼不g活，一g活就出包，还只会反驳我，我可是你上司！品行不良能力不足，别想着我会给你过试用期！」

    最後一句，白平安吓得脸上血sE全无，呆坐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越想越火大，老蔡又抢回丢桌上的文件，疯了般撕碎扔地上，破口大骂：「垃圾，都是垃圾！」

    然後怒气冲天地走了。

    全场鸦雀无声，一个b一个傻眼。

    等人走远，凝滞的空气才流动起来。

    「有病啊，骂人那麽狠。」

    众人远离某个热衷於打小报告的刻薄脸，聚在角落窃窃私语。

    「听说他刚刚汇报超烂，烂到甲方直接找管理层说要换人负责，这不是打他脸吗？」

    「活该啊，那老蔡真有料的话，简报做怎样也没差。」

    「他发那麽大的神经还因为提案又被上面打枪，好像已经三次了。」

    「是之前说的那个，要拿来翻身、重回高层的概念设计b赛吗？」

    「他是以领誉的名义去b赛，投稿前要先给上面的大佬过目，可老蔡的东西实在拿不出手。」

    「他没料是他的事，g嘛发泄在我们身上？」

    「领誉怎麽有这种废物老癫公啊，他跟高层关系再怎麽铁也不能这样发疯啊。」

    「要不找上面的部门说一下，要是没人管就匿名丢网上。」

    「对啊，老蔡脾气那麽烂，炎上也是刚好。」

    「白痴喔，现在又不是拿我们出气，要去也该他去。」

    几人偷偷看向脚边落了一地破纸的白平安，可怜他，但更多的是庆幸自己。

    像是老蔡那种蛮不讲理只会无能狂怒的废物上司，从来只挑最好拿捏的软柿子来欺负，毕竟用起来最顺手。

    白平安知道，整个办公室只有他这一颗熟透的软柿子。

    平时嘴里心里说不在意，其实他也会生气，也感到委屈，也想破口大骂，可他就是没那个反应和胆量。

    等一切都风卷残云他才回神过来，懊恼地复盘刚刚应该如何反击，可转念一想，自己还在试用期，生杀大权全在後台强y所以肆无忌惮的老蔡手中，真闹起来的话，那句不让他过试用期就不是说说而已。

    领誉内部那麽大，员工那麽多，他一个新入职的初级建筑师竟无背景人脉，只顾着埋头工作，跟谁也混不熟，老蔡拿他当纾压小物捏来捏去时其他人无不冷眼旁观，选择明哲保身。

    白平安已经分不出到底是他社交太失败，还是旁人的沉默无声才是职场常态。

    大白说得对，大企业人事关系更复杂，也更冰冷，早在白平安第一天入职时，大白就担心他还没适应好就先吃亏。

    捡起地上破烂的纸张丢进垃圾桶，成了名副其实的垃圾，白平安坐回位置上，把还没画好的图则继续画下去。

    可一直走神，半小时过去也没动两笔。

    他叹气，拿起手机划开，才发现余岁又发来讯息。

    【今天真的不一起吃饭？】

    白平安看着那行文字，鼻子一阵阵发酸，他低头偷偷r0u了r0u眼睛——其实没有人留意他，慢吞吞地打字。

    【对不起，今天有点忙，先不来了，学长你吃好。】

    发出去後，他又不由自主地说一遍。

    【对不起……】

    对面察觉到他情绪低落，发来讯息。

    【没事，上来吧。】

    【有我在。】

    白平安努力忍住泛起的泪意。

    【下次可以吗，真的，对不起。】

    他现在这副难堪带伤的模样，不能让学长看到。

    【好。】幸好学长放过他。

    白平安松了口气，随之而来是可笑又可悲的失落。

    他已经别扭到不像话的地步了。以前远远看到学长就满足，现在明明是他先拒绝的，却又因为学长乾脆的回应在心里偷m0着难受。

    余岁又发来讯息，外加一张咖啡店代用券图码。

    【今天准时下班。】

    【领誉对面有间咖啡店，我有帮你买了N茶囤在那里。】

    【在店里喝着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