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把胆怯装进口袋，朝光走 (第1/1页)

    饮食区的冷气吹得纸巾到处飘。我和栞里穿着刚从舞台上退下的那身Cos服，坐在塑胶圆桌边——她的兔耳还在抖，我的围裙蝴蝶结被汗水黏住了背。

    栞里把手机横过来，亮度拉满。我盯着画面，脸不争气地cH0U了一下。

    直播回放里，扮成莉娜兔的nV孩在灯海里笑，笑容薄得像贴纸，还是努力用一只手b着耳朵的形状跳动。弹幕像暴雨铺天盖地，表情包和字句纵火般往上串。

    「栞里，别……」我喉咙发紧。

    她一边刷一边感叹：「哇，酸得头皮发麻欸。——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怕看这个。」

    她滑手指，把留言收起来，改看投票页。「但讲真的，人家也太可Ai了，酸民就是嫉妒。」

    我摀着杯身感受冰水往外冒的冷汗，x口闷得厉害。舞台看上去是糖，咬下去却可能是玻璃。

    「也许，她只是没把背面给大家看。」我喃喃。

    我忽然能理解舞台上的那个兔耳——把自己抬到光里，背肌一定拉得发疼。

    中场休息的倒数结束，画面跳到排名。主持人拖长尾音：「本次荣获第一名的，是——」

    不是我们，也不是那对全场声量最大的组合。结果一出来，周遭一阵「哦」与叹气交杂。

    我偷看栞里。「……可惜吗？」

    她把手机戳到我面前，指着数字笑：「八组里我们第七。但你看——八五四。八百五十四个人点了我们第一。」

    她说「我们的」的时候，语气像把我往椅背按得更稳一点。「别急着否定自己。就算有人只是Ai作品，也是投给我们两个让作品好看的努力。何必往坏处想？」

    我被她说得抬不起脸，只好拿x1管疯狂搅杯里的冰。「……好吧。那就选择相信好听的版本。」

    我们没走，决定把最後的主舞台看完，替这天留个像样的句点。

    穿着兔nV仆在公共场合喝茶，怎麽坐怎麽别扭。栞里却如鱼得水：「如果学校每天都能这样上学该多好。喵。」

    「那只会变成果海无双。」我吐槽。

    她眼睛一亮：「更赞啊！自己的Cos自己Ai，别人的神级Cos放眼福，也是Ai。」

    我视线在饮食区兜了一圈，停在斜前方——

    「……那不是纱弥吗？」

    长腿搭着椅子，军装改得利落，突击步枪靠在桌沿。她还穿着刚刚那身机动士兵，却翻着文库本，神sE冷得像空调出风口。

    她抬眼，淡淡：「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我叫MOON。」

    「对不起，口误。」我赔笑，「但你怎麽还在这？搭档呢？」

    她眉尖动了动。「先走了，还把我的替换衣服一并带走。」

    「欸？」

    「借同一个行李箱是错误。打电话没人接。这世界虚无到可笑。」

    「虚无得还挺具T的。」栞里嘟囔。

    我们正说着，坐她对面的nV孩像被聚光灯扫到，慌慌张张把椅子往後拖，躲到纱弥背後。旗袍开衩高，布料改得服贴，却把她的窘迫放大成音效。

    我脑海里的雷达终於醒来。「……澪？」

    nV孩肩膀一抖，终於抬头，小心翼翼举手：「嗯。我是澪。」

    栞里「哇」了一声：「澪怎麽会在这种动画圣会？yAn光直S的向日葵，跑进温室里跟我们这群对yAn光过敏的人混，真的大丈夫？」

    「你会被打的。」我提醒。附近几桌Coser齐齐露出懂的苦笑。

    纱弥把文库本阖上，视线像刀子：「别吵。她不是来认亲的。」

    澪吐吐舌：「我……是被朋友邀来的。」

    「MOON？」我瞪纱弥。这画面想像起来不科学。

    「不是我。」纱弥顿了顿，终於把手边的小册子推过来。封面写着「特别来宾」。

    她抬眼看向主舞台方向：「待会儿你们就知道。」

    灯忽然暗下，四周像有人同时摁了静音。中央吊架的巨幕亮起，转播後台实况：化妆镜前，金sE长发、锐利而温柔的眼，对着镜头点了点头。

    果海。

    品牌《QueenRose》的招牌模特儿，今天换上了华丽的中华礼服，腰线与步伐把「高人一等」四个字走出了立T感。她接过麦克风，声音像拂在绒面上的手。

    「今天玩得开心吗？」她笑。「我平常多在时装秀，很少这样装扮成角sE。可今天站在这里，感觉很接近我最初喜欢衣服的理由——有人给我一件特别的衣服，我就敢把背打直一点，世界也跟着亮一点。」

    一旁的栞里早已双手合十，眼里满是星子。我侧过头，却撞见澪眼眶的水光。她抬头望着舞台，像在看一个很久以前借过她光的人。

    我心里一软，来不及把这份柔软命名。

    「在介绍今天的活动之前，还有位想一起站上来的朋友。」果海看向我们这一排，视线准、稳，像早就知道我们在哪里。「澪，上来。」

    澪站起来。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唇角紧张地抖了一下。

    就在那一刻，我手腕被谁一扯，整个人往前栽，被纱弥快捷地接住。

    「纱、纱弥？」我抬头，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跟自己较劲，却很快收紧眉峰：「你也去。」

    「我？！我没被叫啊！」我几乎要把整排观众席道歉个遍。

    她不理，握力像钩子：「少废话。」

    澪停住脚步，回身伸手。我想说「不用」，她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拜托。为了果海。」

    我愣住。

    「不是你不行。」她又加了一句，像把针穿过我衣服的里层。

    栞里没给我退路，一PGU把我撞离椅子：「去！Ga0不懂也去！我们等你回来再哭。」

    我对着她b了个「等我」，心里的理智还在抗议——果海那样的人，需要我？

    我抬头，舞台上的果海正看过来。那一瞬间，我彷佛听见一段没有经过喉咙的声音，从记忆里轻轻滑出来：

    ——如果你想清楚了，答案就告诉我。

    ——我在这里，等你。

    我把所有胆怯塞进围裙口袋，握住澪的手。她笑了，眼底那点苦涩被光吞没。

    身後，纱弥站起来，替我们把人cHa0拨出一条窄窄的路。

    「走吧。」她低声。那声音不像命令，像护送。

    我们踩着杂乱的欢呼、穿过伸过来的手机，朝舞台走。

    每一步，我都能感觉到膝盖在打颤；每一步，心脏像在告诉我——

    不需要等万全，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