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集 三 (第1/8页)

    34

    陆燕生在顾凡身上不仅塞了追踪器，还有一把折叠刀。

    他就用这把刀跟那人在车里搏斗，好几次子弹贴着他的脸，他身上的皮肤蹭过。

    车子最终与对面的车相撞，翻在了路上，顾凡的头撞伤了，睁大眼抵抗要将他吞噬的晕厥。扛过将要昏迷的片刻拉开车门跑了。

    枪声从身后响起，子弹钻进他脚边的泥里，溅起一片泥点。

    顾凡知道陆燕生会救他，他只用等就好。

    可他不愿意，他看着陆燕生的背影，即使知道这不过是现下最好的安排，还是无法克制的失落，甚至伤心，于是生出了决绝的念头。

    他要走。

    复仇的事情，陆江明是不会放过那人的，陆燕生应该也拿到了视频，顾凡想想，也没什么需要做的了，就让陆家父子两人收尾。

    那他要去哪里呢？不可以去医院…会被陆燕生发现的…也不能回老家…可能会被蹲到。

    迷糊中，脑子里响起两个稚嫩小娃争吵的声音。

    「要叫哥哥！」

    「不要！你都没比我大一岁！我不叫！」

    「大两个月也是大！小弟弟！」

    「我不！你才是弟弟！」

    「哥哥会给弟弟买糖，买风筝哦。」

    「骗人是弟弟！」

    「好，小弟弟！」

    从床上醒来，顾凡只觉身上没有一处不疼。回想自己为何在这陌生的地方，淡淡橘香混杂着奶味弥漫，干净又温暖的床铺，床头柜上可爱的兔子防撞贴。隔着门听到外面切菜和哄小孩的声音，脑子里自动呈现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

    顾凡动了动手脚，还听使唤，艰难爬起。

    相睿说「他醒来了，你去看看。」

    杨老师知道相睿的耳朵很灵，还是每每会惊讶。

    「醒了？」杨老师倒了杯温水递给顾凡，「你都快把我吓死了，浑身是血的就出现了。」

    顾凡张不开嘴，觉得丢人，平时也没跟杨一围联络感情，没参加杨一围的婚礼，只给了礼金。杨一围说他搬到了隔壁，他也敷衍着说知道了，又给了乔迁的礼金。现在凭着儿时的一点交情，来麻烦杨一围。

    「嗯…不好意思，我没处去，来麻烦你。」说得礼貌又客气。

    杨一围轻轻环住顾凡，「你可以不经常联系我，但你不能把自己的日子过成这样，小凡。」

    他们兄弟俩没有这样拥抱过。成年后的他失去了双亲，再也无法感受到家人的拥抱，杨一围的拥抱让他感受到了作为家人给予的依靠是多么让人安心。

    「吃饭了。」相睿靠在门框上，打断两人的交谈。

    杨一围的睡衣对顾凡来说有点小，但还能穿。

    软软小小的小东西趴在顾凡的肩膀上，好奇地看着顾凡。

    「这是舅舅。」

    一大一小干瞪眼。瞪了一会，顾凡眼睛酸了看向厨房里的高大男人，又看看怀里的婴儿，认为还是像杨一围多一些。

    很奇妙的感觉，明明刚刚还在为过来打扰而尴尬，而现在似乎立场明确，相睿是外人。陡然升起一股探究的欲望，看看是头什么猪拱了他家的白菜。

    连坐姿都放肆随便了许多。

    饭上桌了，杨一围介绍两人彼此认识。

    「你好，陆氏商业顾凡。」顾凡习惯性地介绍自己。

    「你好，相睿。」

    有高手过招自报家门的意味，但被相睿装到了，没提来路，似乎对自己很自信，无需其他光环加身。

    顾凡得陆江明真传，相睿从出生浸yin在名利场，两人在桌儿上你来我往，打听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顾凡知道相睿不简单，不仅主导着两人的聊天，对他的表现也十分真挚自然，并无讨好。可他知道，这不过是相睿的表象。在相睿的心里，他恐怕屁都不是，是看在杨一围的面子上，才屈尊降贵的表现一番。

    只有杨一围还认为，他俩还挺聊得来。

    35

    顾凡看到相睿那张礼貌性的笑脸在面对自家弟弟时，眼里多了份光彩，粘上了就挪不开了，十足的占有欲，看着老深情了。

    顾凡嘴角抽动，隐约觉得这人是吃醋了。

    相睿吃醋归吃醋，但对顾凡还是照顾有加，给顾凡安排住在了隔壁。

    杨老师越发觉得自己的房子是一座避风港，收留过好些人了。

    陆燕生那边一直都没有顾凡的行踪，医院已经翻遍了。他不知道受伤的顾凡还能去哪里，父母去世，亲戚基本都断了联系，顾凡老家有人守着，却也不见顾凡回去。

    陆江明问他，把顾凡找回来做什么。

    「他的仇还没完。」

    「我答应他会帮他完成，你不用找他回来。」陆江明堵住这个理由。

    「不行。」陆燕生回答的果决，他不能让顾凡走。

    陆江明对闷葫芦一样的亲儿子无可奈何，陆燕生挨一枪都没跟顾凡说，更可笑的是，他宁愿挨一枪，也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实的想法。

    顾凡又何尝不是这样。

    陆江明喝了口茶，想起了顾青山。「你找不回他了，在你没有选择他的那一刻，你就失去他了。」

    没有人会在无妄的等待中继续下去。

    顾凡小时候第一次被绑架，是被错认成了陆燕生。小顾凡骑在陆江明的脖子上，吵着要吃学校门口的蒸糕，这才被人盯上了。

    顾青山提议不如就让顾凡伪装成陆燕生，来避免陆家失去接班人，「顾凡这小子没有燕生聪明，留个聪明的才有用。」

    「你这玩笑有点过喽，小心你儿子听到了过来找你哭。」

    顾青山哪里舍得，就算顾青山舍得，他老婆也不舍得。

    可偏偏顾凡听见了，小小的人儿说他愿意的。在那段时间成长的只有陆燕生吗？不是的，如果陆燕生是被动成长的话，那么顾凡则是天生的早慧。过早地明白了一些事情，于是才做出不属于四五岁儿童的选择。他向别人炫耀自己的「爸爸」对他有多好，说话时跟陆江明七分相似的神态，即使被顾青山骂过，可他依然在外如此表现。

    绑架他的人也根本想不到，这是一个五岁小孩儿的圈套。

    「我相信燕子知道我被绑架了，一定会来救我的！」小小的孩童对自己的伙伴有极大的信任。

    可结果，陆燕生来了，却不是来救他的。

    小时候陆燕生不喜欢顾凡，长大后拒绝喜欢顾凡，他不喜欢顾凡的那些特质，都是为了保护他。

    顾凡让他困惑，能做到这种程度，是为了他还是他的父亲。

    36

    顾凡在杨一围家过得很滋润。

    杨一围照顾相闲一样照顾他，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弟媳妇即使不喜欢他，也会因为杨一围对他好而对他照顾有加，不曾懈怠，这一点，多少让他觉得相睿是个靠谱的男人。

    一大早，杨一围会轻轻敲门叫他吃完饭，替他换药，然后喂过相闲吃奶后，匆匆去上课了。产假也没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