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抉择 (第1/1页)

    “鸟为何不飞？”

    “因为笼中布满荆棘。”

    短暂的震惊之后是长时间的平静，白风华将安宇的尸体平放在地，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罪魁祸首已经被安宁砍成一摊烂rou，懒惰则面无表情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白风华起身走到安宁身后，俯身环抱对方，他用手轻轻捂住安宁的眼睛，口中轻叹道：“把你哥带回去吧，我们不走了。”

    安宁的身体颤抖，他其实并不明白安宇为何要执着于离开这里，只因为是兄长的愿望，他便无条件服从，从很早之前就是这样，他一直认为以后也会是这样。

    懒惰也蹲下身夺过他手中破烂不堪的匕首，另一只手在安宁头上揉了揉，他很清楚白风华下定了多大的决心说出那一番话，这是他们离自由最近的一次。

    以后还有机会吗？他不知道，出逃是重罪，今夜过后他们是否还能享受六罪的优待，是否还能居于现在的位置，都是一个未知数。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的赛文，是否也是在这绝望的世界下静待死亡？

    鼻翼中似乎还弥漫着三年前爆炸中硫磺的气味，懒惰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想要来根烟，一吐胸中的惆怅。

    安宁则感受到两人的温暖，终于忍不住抱住白风华的双臂，大哭起来。

    两位兄长安抚着失去兄长的青年，白风华不免有些自责，说到底，如果自己愿意再分一点信任给对方，再尽量与克劳德周旋一会，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安宁无意透露了信息，有心人在之后推波助澜，但真正造成结局的，还是他们。

    “安宁，等到明天早晨，安宇死亡的消息便会不胫而走，到那时，各方势力都会对你和安宇的位置虎视眈眈，你要做好准备，”懒惰擦了擦安宁的泪水，叹气道，“这次没有你哥帮你铺路了，之后的所有危机都要靠你自己解决。”

    “……你只能自己面对了。”

    但至少在现在，你还是需要我们保护的弟弟。

    不知过了多久，安宁终于停止了抽噎，他平静地从地上抱起安宇的尸体，面无表情地离开此处。

    懒惰看着安宁的背影，对白风华说道：“你既然都那么说，我们也该走了，我还要盯着安宁别把他哥做成标本呢。”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没做完，”白风华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楼下的林权道，“你应该不想和这家伙搭话。”

    “……其实我也可以试着杀了他，”懒惰眯眼，“如果你需要。”

    “算了吧，他不会杀了我，”白风华顿了顿，“你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杀了他。”

    懒惰点头，遵从了白风华的选择，他起身快步离开，临走时将身上的手枪塞到了白风华手里。

    白风华则在他离开后上前向林权走去，张了张嘴问：“我们要逃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林权叹了口气，脱下身上的制服披在白风华身上：“如果我说我真的不知道呢？”

    白风华看着他的眼睛，将身上的外套拢了拢：“……我相信你……”

    因为年少的几分情愫，我愿意相信你。

    “贪婪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林权垂眸道。

    “这件事跟你无关，就算是道歉也不该对我，”白风华摇头，“所以你现在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追究今夜你们逃走的行为，我会当成普通的械斗事件作为上报，”林权答非所问，他只看一眼克劳德的尸体便收回目光，“看守者也失去了一名队长，你愿意成为下一个看守者吗？”

    “……如果我拒绝，你还会追究他们的事吗？”白风华对此毫不意外，他直截了当道。

    “我没这么狭隘，这是两回事，”林权回复道，“难道你真的将他们当成朋友了？别忘了一开始他们是怎么对你的。”

    白风华摇头，声音中透着疲惫：“但他还是为了救我，我无法接受自己心安理得的代替施暴者坐上这个位置，很抱歉，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林权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白风华，那是一张纸条，上面满是晦涩的符号，在看到对方疑问的表情，林权轻笑道，“这是凯特原本身体的密钥，你应该会用到它。”

    “……你这么简单就把东西给我了？”白风华难以置信。

    “看守者可不能一直缺人，”林权回答的毫不在意，“可不能让他一直偷懒着，不是吗？”

    “……我知道了。”白风华将纸条小心地收好，他大概猜到了林权的目的，只要让凯特回到那具还未修好的身体中，对方就能借此机会处理掉对他有异心的那部分人，但这件事只能由白风华这个与凯特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去做。

    双赢吗？

    他不知道。

    白风华回到了安宇的楼里，意料之中见到了安宁，他走过去站在后者身旁道：“懒惰呢？没和你一起？”

    “他还有别的事情，先走了。”安宁靠在窗边，一如昨日的安宇，树荫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白风华敏锐地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我……我想毁掉集中营。”像是在肚里翻来覆去了许久，安宁才说出这句话。

    “如果这样，那集中营内的所有人就都是你的敌人，”白风华走到沙发旁坐下，他有些分不清对方是在至亲逝去后的胡言乱语，还是已经下定决心做好了准备，他看着安宁的侧脸，道，“就算你能，那之后呢？回到社会当个黑户？还是居无定所地流浪下去？亦或是在此废墟上建立属于自己的规则？”

    “你想清楚了吗？做好准备了吗？”

    羽翼未丰的孤鹰露出了茫然的神情，他还是没有清晰地了解到自己将要面对的困难。

    白风华叹了口气，从腰间抽出手枪快速上膛，对着安宁就是一枪。

    血液从小腹蔓延开来，安宁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掀开衣摆，然后注视着伤口慢慢恢复。

    “如果我对准的是你的脑袋，你现在就已经死了，”白风华收回手枪，“想清楚了吗？这就是你即将要面对的。”

    安宁愣了愣，放下衣摆走到白风华身边坐下，他将脸埋进掌心中，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

    两人一时无言。

    这就是现实，必须遵从又无法改变的现实。

    许久，安宁才将手放下来，他似乎真的下定了决心，扭头向白风华问道：“风华，你愿意成为下一任【贪婪】吗？”

    这下轮到白风华惊讶了，他猛地看向安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安宁认真道，“我、特兰笛、懒惰都可以给你投赞成票，你成为六罪之后也能和看守者硬碰硬，把徐敏若抢出来，怎么想你都不亏啊。”

    这是白风华今天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语了，他皱了皱眉：“你还和嫉妒鬼混？忘了他才把我们坑成什么样子了吗？”

    “就这一次，只要你能成为六罪，”安宁急切地回复道，“这是最后一次！”

    白风华看着他，想到了那张纸条，脑中盘算着。

    台风就要来了，是要提前抽身，还是成为安坐于台风中的人。

    这是既定了未来的选择。

    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白风华开口道：

    “……”

    【命】

    【命】

    【命】

    【命】

    【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