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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谁说的 (第1/1页)
九千岁走时匆忙,脚步却似欢欣。我盯着他经过的小路出神,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又像很慢。待我回过神来,打算与父亲母亲禀告时,他们已立在廊下不知多久了。 天干总要物燥,我的脸红着,熏得如同醉了酒。 “启堂……九千岁他临时有事,去去就回。”我向他们解释,心却不安稳,想着那些玉质的、象牙的角先生。 与九千岁结为对食前,我曾被迫反复“研习”yin靡的书册,上面有字有画,事无巨细地描绘着承欢的姿势,和助兴用的器具。 那东西该很凉很硬,长短粗细不一,若是放进去……若是放进去,九千岁握着那东西,肆意搅弄我时,当真会感到快意吗? “红钰……红钰,你还好吗?”我想着可能到来的春事,一度忽略了搭上我肩膀的手。 母亲胆怯而关怀地望着我,她美丽的脸孔上留存着岁月给予的疲惫。我的思维开始发散,想起家仆说过的,父亲母亲年轻时一见钟情的爱情。 他当真爱她吗?如若不是,为何做了官也不曾纳妾;自己俭省不肯换新衣,却隔三岔五带朱钗回来?如若是的,他又如何让爱人在自己面前三缄其口,只懂附和,不发一言的。 “母亲,我很好。” “你在九千岁那……”母亲伸出手来,想要抚摸我的脸,却又在距离我不到一寸的位置放下。 我幼时独自住,少年又独行,应当渴求亲人的爱,此时却并未感到失落,只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原来那些期待,已渐渐消弭在期待的年岁里了。 “九千岁和我们想的不一样。他温柔体贴,事事周到,待我……很好很好。” 我说着,想起九千岁方才注视我的样子。他比我年长,比我位高,才学相貌胆略处处胜过我,可他站在我面前,微微垂首,眼中浮出轻浅的笑意,满溢着温柔和清清楚楚的欢喜。 相伴的一个多月里,他从来不曾试图改变我,约束我。 他让我觉得,站在他面前的自己,非常值得被爱,已经足够足够好了。 这是我曾经一度缺失,欺骗自己并不需要的。 “我很喜欢他。” “远比我预想的,还要更多些。” 我鲜少在父亲母亲面前表露自己,这生活了十几年的居所简单安逸,陈设布景皆是心意,却时常让我感到孤独和寒冷。 为何会这样。 我曾在无数次的噩梦中惊醒,望着面前的黑暗茫然无措,亦或在阖家欢乐的日子,不合群的挑灯夜读。 我想,我不该软弱,不能询问。我是沈家长子,今后要承担起振兴家族的担子,理当坚毅、冷静、顶天立地。 我用尽全力,期盼春闱及第,金榜题名。 那些一度成为笑话。 全因如此,父亲叫我给九千岁做对食时,我才如此恨他。 当我丢了论语,去读yin靡的书册;当丫鬟们议论纷纷地看向我;当那些粗劣不堪的人,合力将我推倒在木床上,用鄙夷而下流的目光审视我。 我不是一个人吗?我何时变成一个货物? 为何前几日小妹要嫁时,父亲在旁说了无数九千岁的好话,语重心长的规劝。母亲为她扯布料做嫁衣,日日同她在一起,刺绣,听曲儿,说体己话。 她不要嫁了,便又一个一个轮番的哄。哄不了了,管它算不算欺“君”罔上,不想嫁就不嫁。 这样的差别,仅仅因为,我是男子吗? “不瞒您说,之前走出这院子,我从未想过能活着回来。我穿着红袍子,坐在狭小的软轿里时,我满眼看到的,都是我未来的死期。” “我想,所谓伴君如伴虎,我的言行左右着沈家的兴衰。可我在取悦别人那里,从来做的不好。” “我只盼望自己不要做的太差,惹得九千岁发怒,连累到沈家。”他的温柔是意外,才显得这样珍贵。 母亲闻言闭了闭眼,留下两行清泪,她拉着我的手。 “红钰,红钰,娘对不起你。” “我有时想,是不是当初就不该因你体弱,偏听旁人的话,给你取个女孩名字,害得你明明是个男儿,却……” 我放开她的手,从怀中掏出绣帕,为她擦泪。 “没什么对不起,过去的事情全都过去了。” “我是真的很喜欢九千岁。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九千岁他,也很喜欢我。” 许是我把相同的话说了太多遍,父亲本在看湖中的鱼,闻言抬起头,瞧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提醒:“便是如此,你也该注意尊卑,人心最是易变,色衰总要爱驰。” “仗着宠爱,当众使唤九千岁给你扒虾,成什么样。”。 却是他的风格。 距离用餐已经有一个时辰,父亲竟还记得。 我成什么样?想来因为生病,苍白消瘦,并不好看,没有尽到一个娈宠应有的职责。 我已不能分辨他说这话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宗族着想了。 索性那些都不重要。 “您说的是。可九千岁并不是那样的人。”我从未想过天长地久,一直拥有什么。那样好像要把自己框住,期待太多就太累了。 甜蜜的当下,我无法想象与九千岁未来的分离。但我与他同床共枕,日夜相盼这么些时日,已经非常了解他的为人。 他是阉人,有雷厉风行,满手鲜血的一面。本质上却是个君子。 “您不了解他。如若真有一日,我们要分开,他也绝不会因为那些往事迁怒于我。” 他是为遣散的姬妾,都发了银子,找好后路的人。我这么想着,却听不远处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九千岁回来的匆忙,身上散着热气。他走过来,从背后拥住我,声音中很罕见的,有些微不悦。 “钰儿,谁说我们要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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