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一个人也要打下去 (第1/1页)

    雨後清晨的yAn光，穿透老旧公寓纱窗上的破洞，在满是刮痕的木头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倪寻欢坐在吱吱作响的塑胶椅上，面前是一碗冒着微弱热气的泡面。手机萤幕亮着，显示着那则他昨晚已读过的新闻推送，标题依旧刺眼：

    「前青bAng天才倪寻欢再度无缘国家队集训名单，昔日探花路在何方？」

    内文更是不留情面，细数了他近年来在各队流浪、成绩起伏的窘境，最後还「善意」地提醒读者，当年与他齐名的简到言与郝韫谦，早已在人生另一条跑道上安稳前行。文章下的留言区，几条热门评论像针一样扎眼：「还在追梦？梦该醒了吧！」、「伤病史那麽丰富，哪个教练敢用？」、「h金世代就他混最差，不忍直视。」

    倪寻欢默默关掉萤幕，拿起筷子，搅拌着碗里已经有些软烂的面条。空气中只剩下他x1食泡面的细微声响。尴尬吗？难堪吗？这些情绪早已在一次次落选中被磨钝了。更多的是一种麻木的惯X，彷佛被宣判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名叫「倪寻欢」的陌生人。

    上午八点，他出现在市郊一处老旧的社区bAng球练习场。这是他按日计费租用的简陋场地，没有漂亮的红土，只有凹凸不平的泥土地，投手丘也塌了一半。但好处是便宜，且几乎不会有人来打扰。

    他刚做完暖身，一个略显福态、穿着褪sE运动外套的中年男子骑着机车晃了进来。是带过他青少年时期、现在已半退休的马教练。

    「教练。」倪寻欢点头打招呼。

    马教练停下车，没急着走近，只是远远看着他，叹了口气。「看到新闻了？」

    「嗯。」倪寻欢继续拉着弹力带，语气平淡。

    「寻欢啊，」马教练走近几步，语重心长，「不是我要泼你冷水。你今年也二十七了，不是十七岁。身T状况自己最清楚，那些旧伤??与其这样有一场没一场地在业余队撑着，不如早点想想以後。我认识几个朋友在学校当T育老师，或者开运动用品店，稳定多了??」

    这些话，倪寻欢听过无数次版本。他停下动作，拿起地上的bAng球，开始对着远处的铁丝网挡球墙练习投球。球撞击铁网，发出单调而重复的「砰、砰」声响。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教练。」他盯着铁网，没有回头，「但我还没结束。」

    马教练皱起眉头：「还没结束？那要等到什麽时候？等到真的跑不动、挥不动bAng子吗？现实一点，天赋不能吃一辈子！」

    倪寻欢转过身，脸上没有愠怒，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平静。「我知道天赋不能吃一辈子。但我还能打，还能跑。只要还能站上打击区，我就不想自己走下场。」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却更清晰：「有些人，是穿着西装走下场的；我想，穿着球衣走下去。」

    马教练看着他倔强的眼神，知道再多说也是徒劳。他摇摇头，从机车菜篮里拿出一个保温袋。「唉，随你啦！老骨头了，讲不听。这你师母炖的J汤，说你一个人肯定又乱吃。趁热喝！」他把保温袋塞给倪寻欢，转身发动机车，嘟囔着「固执得像头牛」之类的话，骑车离开了。

    练习场又恢复寂静。倪寻欢打开保温袋，浓郁的香气飘出。他默默喝了一口热汤，温暖的感觉从胃里扩散开来。教练的关心是真的，现实的残酷也是真的，但他心里那团火，还没熄灭。

    下午，他进行了更大量的T能与技术训练。汗水浸Sh了衣服，旧伤的部位开始隐隐作痛，他却像没有感觉一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挥bAng、冲刺、守备练习。只有在极度疲劳的瞬间，他才会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眼神望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什麽。

    夜晚降临，狭小的租屋处里，倪寻欢洗完澡，擦着Sh漉漉的头发走到电脑前。这是他每天的仪式。他点开一个资料夹，里面存着几段画质不算清晰的影片——那是他们青bAng时期关键b赛的录影。

    萤幕上，十八岁的他自己，眼神锐利，动作充满爆发力。他看着「h金三进士」在场上默契配合，看到简到言JiNg准的引导，郝韫谦霸气的三振，还有自己击出安打後，三人兴奋击掌的画面。影片里的笑声和欢呼，与现在房间里的寂静形成残酷对b。

    当影片播放到最後一场、那场导致他们失利的关键b赛时，倪寻欢的指尖在滑鼠上停顿了一下。他没有快转，而是静静地看着当时的自己因为一个判断失误，导致球队输掉b赛。画面中，年轻的他跪在场上，满脸懊悔，简到言和郝韫谦第一时间冲上前，不是责怪，而是紧紧抱住他。

    倪寻欢关掉了影片。房间陷入黑暗，只有电脑萤幕的光反S在他脸上，明暗不定。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许久，才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低语：

    「我还没结束。」

    这句话，像是对世界的宣告，也像是对自己的催眠。

    就在他准备起身去弄点吃的时，手机响起，是一个许久未联络、在地方bAng球圈打滚的朋友。

    「寻欢！你看新闻了没？大事不妙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急。

    「什麽新闻？」

    「亚洲区奥运资格赛啊！我们的一线球星，好几个都说有伤不打！旅外的也徵召不顺利！现在bAng协那边一团乱，听?听说高层在考虑，如果凑不齐有竞争力的阵容，乾脆直接弃权，免得出去丢脸！」

    「弃权？」倪寻欢猛地坐直身T，握着手机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放弃奥运门票的争夺？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

    「对啊！现在圈子里都传开了。妈的，这样Ga0下去，我们连最後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挂掉电话，倪寻欢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城市的点点灯火。弃权？因为觉得赢不了，所以连尝试都不敢了吗？那他们这些还在坚持的人，算什麽？他们曾经许下要一起打进奥运的承诺，又算什麽？

    一GU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失落涌上心头。但紧接着，一个更疯狂、更大胆的念头，像黑暗中划过的火柴，倏地点亮了他的眼眸。

    官方组不成队？那如果??如果不是「官方」的呢？

    他重新坐回电脑前，开始疯狂地搜寻资格赛的相关规定、参赛条件。萤幕的冷光映照着他越来越坚定的脸庞。

    这一夜，对许多人来说，只是又一个平凡的夜晚。但对倪寻欢而言，某些原本已经被现实压到谷底的东西，正在悄然复苏。一个人，也要打下去。但如果，不是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