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最後什麽也不剩 (第1/1页)

    歪斜错落的灯火照亮了景闳半张脸，清楚的看清满脸纵横的水光。

    「我既然有本事从一个需要倚靠景家才能活下来的乞丐变成能够铲平你们的存在，你认为我会怕你那一句天道轮回？」不再动摇的人没有再次在泪水之下心软，而有了一次差点儿产生同情的前车之监，这次他也格外无情。

    「我可以什麽都不要，你知道吗，景闳，我最重要的人已经被你杀Si了，就算我的下场跟景家一样，我也无所谓。」一场大雪飘零，失去万物生机，天人永隔的疼痛封存他的心脏使雪从此不融，苦涩的血痕禁锢让光进入的地方，使秦濂拿着永无白昼的剧本，却又痛恨他的心狠。

    是自己。

    是自己让他变成没血没泪的怪物的。

    「所以，你为什麽要留我这条命呢？」景闳试图理解他的歇斯底里，甚至还埋怨他的手下留情。「不让我亲自去跟恬颖道歉吗？」

    秦濂笑出了几声，徐缓b近缩在角落的景闳，他本身自带的威严掺入冷芒倾压而上，似掐住了他的脖颈，强烈的窒息感使他脑袋发晕。

    「我不可能让你解脱的，我要你活在愧疚与痛苦之中，跟我一样永远看不见太yAn的光。」腥红狰狞的狠劲连冷意都掩盖不住，像是只张着血口的巨兽，随时会让景闳一命呜呼。「那才算道歉。」

    「你这麽做，是惩罚我，还是你自己？」景闳似怜悯般伸出了手，「如果我一点都不愧疚，我也不痛苦呢？」

    秦濂拍开了对方即将碰触到自己的手，反之掐住了景闳脸上的软r0U，疼痛强迫那同情的朦胧目光清晰几分。「很可惜，因为你很Ai我，你就有弱点。」

    「废话少说，签字吧。」秦濂松开了手，也不忘拿出手帕擦拭自己的指尖，嫌弃的宛若适才触碰的是多肮脏的Hui物。

    景闳再无多说，伸手去将纸袋里的离婚协议书取出来，尽管是违背内心的不情愿，他也受够了秦濂的恶毒，再多的Ai都会被他消磨殆尽。

    他不是圣人，没有神Ai世人的宽大心x。

    所有浮光掠影的温柔景象全然消失的不留余烬。

    「我下礼拜才有空，到时候户政所见，你可以走了。」签下离婚协议那刻，景闳的余光里瞥见几分秦濂年少时青涩的轮廓，一闪而逝的与现在的冷面重叠，本是心动一刹的瞬间，就在岁月滚滚中遗失，徒留无止尽的荒芜。

    咬着牙，景闳软了嗓，用可怜的伎俩试图让他泯灭的良知再度复活，「秦濂，我真的很难受……」

    但要不是真的疼得不得了，他现在也不想去求这个恶魔。

    感受到腹部有一阵痉挛的苦楚在内脏翻搅，全身的神经在脉络不断撕扯，方才被撞击而疼痛发麻的後背四处零落热意，灼烧的不留情，狼狈不堪的他甚至跪伏在地面，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痛苦b迫他丢弃无用的自尊，卑微到秦濂脚下踩着的屍骨里。

    秦濂目光迟缓了一秒，在景闳面sE的苍白逡巡了半响，瞳孔的光反S着冷，蛮横地想要将眼前的人撕扯开来，以确保他的字里行间没有掺入谎言。

    下移视线，看着摀着肚子的手，他笑了一声：「收拾完东西就滚，别让我再说一次。」

    眼看秦濂的耐心已被耗尽，景闳也识相的不再多说一句。

    痛苦使他行动缓慢，他勉强地起身去将自己的行李收拾，除了必要衣物和生活用品之外，其他的他没有任何留念，连唯一一张全家福，景闳都觉得讽刺。

    「你要磨蹭多久？」秦濂站在门口，看着景闳的动作眼底的嫌弃更是懒得掩藏，「你以为能拖多久就多久吗？」

    身子不适，没有多余的T力与他争辩，景闳没有回应，只是尽可能地加快自己的动作。

    收拾完拖着行李箱走向大门，争执过後的理X归位，景闳打算把沉默给这段关系最T面的结束，颤抖推开门的手被冷风轻轻刮过，冰冷生疼。

    没有血sE的面颊泛着冷且无光，憔悴消瘦的清癯单薄无依，似若风吹他就会应声倒下。

    「不打算求我了？」站在身後的人看着离去的背影，忽然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秦濂瞳仁几秒承接着彼此压抑的sE彩闪烁，嘴角微扬，他总是那样拥戴着胜利者的姿态迫使脚下的人俯首称臣，「你在yu擒故纵？还是还没想好要怎麽说谎？户政所当天再找机会反悔，用一张假的怀孕报告之类的？」

    回首凝视他扭曲拆解的自己，景闳倏然的理解他与秦濂结婚当天被阻止的原因，他的痛苦在对方的眼底是一场戏，拚尽全力隐忍的难受是手段。

    就连沉默无话的结局，在秦濂眼底也不过是自己的拖延战术，他只剩下自嘲自己Ai人的方式极端到解读出如此难堪破败的模样。

    也许是他维护关系的方法恶劣到上帝在惩罚自己的自私，不配拥有幸福。

    景闳的心脏口像是支撑不住而终於裂开一道口，任由温热的血Ye淋漓流淌直到cH0U乾自己的力气。

    所有人都在反对的关系是景闳年少的妄想，痴心的一片固执让他曾憎恨过剥夺他幸福的人，如今可笑的是景闳到了现在才知道，滚在时间夹缝里风化腐朽，锈迹经年永在，尽管全力去粉饰，他们之间都不存在Ai情。

    「我不会反悔的，如果我反悔你就杀了我吧。」景闳歛过眉目，难堪的苦涩融入他眼睫底下那片淡影，别过头，离开的时候没有半分留恋，也没等秦濂回话。

    待他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杳无人迹的马路边，冬季的风擦过脸上的泪痕，刺痛了神经。

    「好冷……」他走入冷风，刺骨同硝烟呛人，在骨缝间盘旋，风从罅隙深入血Ye，灵魂被冰冷拆解得支离破碎。

    无数次浸透黑暗可以溶解骨骸的毒，往常的疼能够在一张虚无的结婚证书上缓解，如今他连侥幸紧握的幸福感都从指间滑落，无法挽留。

    脆弱不已的薄翅被泪水打Sh，忽然让痛苦清晰了起来，他骗不了自己。

    景闳不曾拥有什麽，也不明白究竟失去了什麽。

    兴许秦濂说的没错，因为Ai他所以景闳有弱点，只能任凭魔鬼在心脏的位置作祟，将他的空壳撕扯成烂泥，放任溃堤情绪张牙舞爪的吞噬自己的灵魂。

    最後什麽也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