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把新桃换旧符 (第1/5页)

    除夕当日，高铁站的人流量只增不减。叶修两手各拎了一堆大包小包，艰难地在回乡的人群中行进着。

    他不由得想起了几天之前。

    临近春节假期，嘉世俱乐部大楼里人越来越少，训练室里只剩下两台电脑还在运行。

    叶修刚刚对苏沐橙打完一场简单的指导赛。当他退出游戏界面、回到桌面上时，眼见右下角的小小企鹅图标正十分突兀而不懈地跳动着。点开图标，跳出来的聊天框里是韩文清发给他的消息，时间却是五分钟前了。

    气泡里的文字如此写道：“今年来跟我一起过年吗？”

    “怎么了？”苏沐橙探过头来。

    “老韩叫我去跟他一起过年。”叶修说。

    “你去嘛。”苏沐橙坐着电竞椅一滑，滑到了叶修身边停下，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微笑的表情，方才的一点点小郁闷早就消失不见。

    “那你……”叶修转过头来，神色有些许迟疑。

    “我只好请老板收留我喽。”苏沐橙俏皮地一歪头。

    正说着，训练室的门被推开了，陶轩从外面探进头来，笑道：“就知道是你们两个在这里——今年什么安排？不然咱们三个人一起聚聚？”

    “三个人就算了吧。”苏沐橙站起来说，“不过陶哥，今年能不能收留我呀？”

    “行啊，怎么不行，欢迎沐橙来。”陶轩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叶修你今年是什么情况？”

    叶修一怔，随即有些无奈地笑道：“那我先谢谢老板了。”

    于是在除夕当日，叶修踏上了前往青岛的列车。

    车票是韩文清帮他定的，倒是省了叶修不少事。只是火车站里的人流量太大，冬天又穿得厚，动作本就不如平时灵便。叶修身上裹着羽绒服，两只手拎着行李箱以及几个礼盒，费力地从密密麻麻的人流中穿梭着。他不时闪避一下，躲开迎面而来带着大件行李的乘客——相较而言，叶修带的东西已经算少。

    韩文清已经在出站口等着了，见叶修出来，连忙下了车打开后备箱，伸手接过他手里提着的东西。

    “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韩文清一边往后备箱里塞东西一边说，“不是说了让你人来了就行吗？”

    “沐橙说的，说第一次去你家不能不带点见面礼。”叶修用力甩了甩被提带勒出红痕的手，随即将两手插进口袋，“我想着第一次来，空着手也不太好，就买了一些。”

    韩文清将所有东西安置妥当，直起身来说：“快上车，车上暖和。”

    暖风不断地从送风口吹出来，不一会儿，叶修就感觉自己冻僵了的身体重新活泛起来。冬日正午的阳光明媚但惨白，明晃晃地照射到地面上。叶修一直看向车窗外，一路上没有跟韩文清聊起任何话题。车厢中只有空调与发动机运作的声音，配合刺目的阳光，有些令人昏昏欲睡。

    “怎么了？”韩文清转头看了他一眼。如果是平时，这时候应该已经絮絮叨叨地聊过几个话题了。叶修一直安安静静的，显得有些反常。

    “我……”叶修欲言又止，将视线转到了韩文清脸上，“我紧张。”

    “你紧张什么，有啥好紧张的。”韩文清说着，抽空握了一下叶修的手：指尖冰凉，手心一片潮湿。

    他当然明白叶修为什么紧张，于是又说：“我跟我爸妈已经说好了，又不是先斩后奏，别慌。”

    “嗯。”叶修又将视线转向窗外，车厢里的气氛又沉闷下来。

    显然，韩文清的“安慰”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终于到了韩家。叶修站在韩文清身后，手里提着一部分礼品——其他东西包括行李箱都在韩文清手上。他看着韩文清拿钥匙开门，然后韩文清的父母在门后出现，他还没来得及把提前在心里演练过的问好内容说完，就已经被迎进门去，劈头盖脸一阵嘘寒问暖。局面是有些失去控制，但果然如韩文清所说，他提前跟父母说好了，韩家父母也没有一点排斥儿子男朋友的样子。

    韩文清一边旁观，一边把东西都提进门。此时的叶修十分罕见地表现出几分腼腆和拘谨，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随性又大大咧咧的人。他心里觉得好玩，又不能让叶修尴尬，在一旁忍笑忍得辛苦。

    韩家父母的问候环节终于结束，叶修得以离开客厅，跟着韩文清去他的房间，颇有一点落荒而逃的样子。

    关上房门，韩文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叶修几乎是恼羞成怒，伸手打了韩文清一下。他早就看出来韩文清在憋笑了，也权当是发泄一下紧张的心情。

    “笑你……”韩文清好容易止住笑，象征性地挡了一下挥舞过来的巴掌，“笑你可爱。”

    放眼全联盟，哪里有人见过这样子的叶修呢，只有他见过。

    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叶修不大一会儿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没骨头似的，懒懒散散地往韩文清床上一坐，看着韩文清收拾他的行李，背靠着床头，像只液体般的猫。

    韩文清一时兴起，欺身上前，低头在叶修唇角吻了吻。

    从接到叶修一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正儿八经拥抱一下、接个吻呢。

    “干什么，”叶修抬手按在韩文清肩膀上，稍稍用力推了推，“这还是在你家，你爸妈可是在外边呢。”

    韩文清据实道：“太久不见了，没忍住。”

    “那小点声。”叶修轻声说。

    接吻能有什么声音，只是怕有人突然进来，韩文清抬手悄悄锁了门。他稍抬起叶修的下巴，仔细地啃咬着柔软的唇瓣。而叶修大概是累了，没什么反应，只是在韩文清实在过分的时候稍微动一动，用舌尖抵住他的牙齿，略表抗议和提醒。叶修被韩文清圈在怀里，两人的身体挨得很近，甚至能嗅到彼此身体的味道。

    韩文清停下来时，叶修已经感觉到嘴唇微微发麻。他不禁想，过会儿出去的时候，应该不会被叔叔阿姨看出来什么吧？

    “你搞那么用力做什么。”叶修抱怨。

    “因为想你。”

    叶修一下子语塞。

    韩文清说这话，其实不带一点旖旎，只是诚实地表述自己内心所想罢了。但就是这样诚恳而直白的字眼，往往比那些粘腻娇软的情话来得更使人心神荡漾。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一些隐约传过来的电视节目的声音。叶修不知做什么好，遵循本能将双臂缠绕住韩文清的身躯。

    韩文清动了动，又出声道：“你饿吗？”

    “什么？”叶修一时转不过弯来。

    “我说你饿吗？”韩文清松开抱着爱人的手，低头看向叶修的双眸，“坐了几个小时火车，饿不饿？”

    “不饿。”叶修忍俊不禁，摇了摇头，“在车上吃了一桶泡面。”

    韩文清“嗯”了一声，又将叶修抱紧。

    晚上的年夜饭照习俗要去韩文清爷爷奶奶家。叶修原本已经放松下来了，一听要转移阵地，又有些紧张起来。一路上，韩文清一直紧紧握着叶修的手，试图以此为联接，给叶修一点安慰。到了地方，叶修先按兵不动，只是在脸上堆满笑容，听着韩父介绍自己是“文清的朋友”，心里有了数，才开口问候两位老人家。

    除夕夜过得很热闹。叶修看韩文清十分娴熟地擀皮包饺子，自告奋勇也包了几个，结果不是破皮了就是扁扁的。后来逐渐熟练，但还是歪歪扭扭，一点不像韩家人包的那么饱满圆润。

    “可以了，不会包就歇着吧。”韩文清有些看不过眼去。这样的饺子下了锅，煮出来恐怕只会是一锅韭菜rou沫片儿汤。

    叶修很不服气，但是一看这惨不忍睹的对比，终于还是不好意思再包，状若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