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宅(02) (第1/1页)

    我站在父亲的身後，挥不去一踏进屋子就袭来的恐惧感，我低着头不停地捏着双手，喉咙像是卡着什麽，就算想要咽口水也咽不下去。父亲把我的行李交到淑卿嫂的手上，淑卿嫂一脸笑盈盈地看着我，我只是回避眼神，不想去看那张带着面具的脸。

    「林先生带着莉莉回来啦，要不要我去通知二夫人和三夫人？」

    父亲挥着手：「不用麻烦了，我马上就要走了。」父亲把我从他身後拉到他身旁，然後仔细地向淑卿嫂交代：「莉莉不去学校了，这段时间就待在家里养伤，什麽东西能吃、什麽东西不能吃就请你多注意一点，如果你不清楚的话，一定要先打电话问过医生，在生活照料上不要太过大意。」

    淑卿嫂恭敬地点头：「这些都没有问题，我会好好照顾莉莉小姐的。」

    「对了，莉莉的房间整理好了吗？」

    淑卿嫂一脸困扰：「呃……是这样的，志仁带了朋友说要在家里住个几天，因为想着在屋里会b较方便，我就擅自把莉莉的房间整理起来让他住了。」

    父亲听了不禁皱起眉头：「我早上不是告诉过你，莉莉今天会回家住吗？」

    淑卿嫂急着附和：「对对对！林先生是这样跟我交代过没错，可是也总不能临时又叫志仁的朋友换到别的房间去，这样对客人太过失礼，所以我就另外给莉莉整理了一间房间。」

    父亲指着右手边的方向：「是别院的客房吗？」

    「不是。」淑卿嫂有点犹豫，把手掩在嘴边小声地说：「是雨的房间。」

    是……谁的房间？我马上抬起头看着淑卿嫂，淑卿嫂和父亲的表情都变得很严肃，我没有听错吧？刚刚淑卿嫂明明就提到雨，这个雨说的会是林雨吗？

    父亲稍稍动了怒气：「这家里没有房间，别院也还有客房，你怎麽会想要把那个房间整理出来给莉莉住？」

    淑卿嫂慌张地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莉莉是林家的人，不应该住在客房，而且莉莉是回来养伤的，住在别院总是不好照顾，正好林太太又不在，所以、所以我就想……」

    父亲阻止淑卿嫂继续说下去：「够了，既然已经整理好了，就让莉莉住进去吧，不过在美贞回来之前，一定要让莉莉离开那间房间，知道吗？」

    「是是是！我会注意林太太回程的时间，绝对不会让林太太发现的。」

    我在门口轻轻挥手目送父亲离开，就像以前那样，带着绝望和失落送走在这个大房子里唯一一个疼我的人，然後再回头看着大房子一瞬间的转变。

    淑卿嫂一见车子驶远就立刻把我拉进大房子，一手指着我行李，一手指着壁炉旁边的那扇门说：「去！从那扇门下去有个房间，从今天开始你就一个人住在那里。我先提醒你，吃饭的时间一旦过了，我就会把东西全部收起来，如果你不准时出现在餐厅，我就当作你不想吃，你可不要事後再跟我说你肚子饿，也不准打电话跟林先生抱怨，听到了吗？」

    我拖着我的行李朝着那扇门走过去，老旧的门伴随着咿呀咿呀的声音缓缓地敞开，黑暗的阶梯在得到大厅的光线之後，我的眼睛才慢慢适应，一阶一阶都看得很清楚。可是我很迷惘，我在这个家住了十八年，从来没有开过这扇门，更不要说走下楼梯去看楼下有什麽。

    淑卿嫂见我伫立不前也不想管我，脚步迈着就往厨房去准备午餐，我在楼梯口愣了好久，始终踏不出那一步。

    林雨的笑声又在我的耳响起，他催促着我说：「呵呵……你怕什麽？走阿，你不想去看看我的房间长什麽样子吗？」

    「你的……房间？所以刚刚淑卿嫂和父亲说的人，真的是你。」

    林雨理所当然地说：「这个屋子里除了我的名字有雨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的确是没有，不论是父亲、母亲，或者是二房和三房，甚至是满屋子的佣人，除了林雨之外，没有人的名字还带有雨字了。

    「为什麽这个家会有你的房间？」

    「这个家有我的房间很奇怪吗？我本来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阿。」

    我倒cH0U了一口气，颤抖着问林雨：「你、你在这个家生活过吗？可、可是你……不是没有出生过吗？」

    林雨的语气既冰冷又微微发笑，令人听得颤栗：「我有没有在这个家里生活过，你最清楚了不是吗？走吧，去我的房间看看吧，那里可是你接下来要住的地方喔。」

    我听林雨的话，困难地踏下了阶梯，每往下走一步，就加重心里的压迫感，这个楼梯好长，昏暗的视线让我看不到尽头，还在不注意的时候踩空了好几次，如果不是两边的墙靠得很近，我早就已经摔下去了。

    尽头，楼梯的尽头紧紧贴着一扇门，我转动了喇叭锁，门一开又发出了咿呀咿呀的声音。房间里铺着灰sE的地毯，就连墙面也都刷成了灰sE，简单的家具、简单的摆设，让人喘不过气的空间。

    这里，是林雨住过的房间？为什麽会布置得这麽黑暗？

    「哥、哥哥，你说……这里是你的房间？」

    林雨似乎正在欣赏这个房间：「是阿，现在是，不过以前我的房间是在楼上。」

    「楼上？」

    「二楼走到底的那间靠窗的房间，以前是我的。」

    我惊慌到不停地眨着眼，还忍不住吞了口水：「你说……那间靠窗的房间，以前是你的？那、那一直都是我的房间不是吗？」

    林雨肯定地说：「那间房间以前是我的，而这里，才是你的房间。」

    我大声的反驳：「我的房间？我从来没有进来过这里，这里怎麽可能会是我的房间？」

    「你来过阿，你忘了吗？」

    林雨的话又再一次引起了我的恐慌，我浑身瘫软跌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地一直望着前方某个定点，脑子里的思绪已经打成一个解不开的结。为什麽这间屋子里人人都知道的事，只有我不知道？我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我的人生到底还是不是我的？我真的……无法分辨。

    我无力地问林雨：「哥哥……我到底是谁？」

    「只要这个身T变成我的，那麽你是谁就再也不重要了。」

    林雨他……是这麽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