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我们不签保密协定 (第1/1页)

    周日早晨，雨线收起，云像被人用手抹平。苏星早开了店，只开一半灯，让空间保持一种「可以谈话」的亮度。她在吧台备了两个杯子、一壶手冲，还有一张用铅笔画了未封口圆的小卡，圆边刻意留得不整齐。

    九点半，林曜推门进来。他看起来休息得不错，肩膀不再绷着。「早。」

    「早。」

    他坐在吧台，一眼就看见那张小卡。「这是今天的议程？」

    「合作协议。」苏星把卡片推过去，「但不是保密协定。」

    「嗯？」

    「我们的工作不是密室。它会流动、会穿过别人的生活。我不希望我们把资料和故事锁起来，变成一种权力。」她说得很慢，「所以，我想要一份不把对方困住的协议。」

    林曜沉Y了几秒，笑了一下：「这bNDA难写。」

    苏星拿出钢笔，在卡片上列出条目：

    不验证，记录即可D1–D28，除非出现安全风险。

    最後一个客人不约，不设计场景。

    停止条件：当任何一方想「证明自己b较懂」时，停止讨论；当任何一方开始因对方的工作承担非自己该承担的代价时，停止合作一天。

    开放叙述权：任何进入我们故事的人，保有他／她自己的，我们不替别人下结论。

    复盘日：每周四晚，各自带一张资料图与一张语义卡，不辩论，只朗读。

    她把笔递给他：「你补。」

    林曜在第6条写下：

    不挖彼此过去，除非对方主动讲。因为过去也会以自己的节拍出现。

    又加第7条：

    不驱赶回声：遇见回声时，先照顾在场的人，再记录现象；人优先。

    他放下笔：「这样协议还是有点像保密协定，只是保护的不是资料，是人与节拍。」

    苏星笑：「我可以接受。」

    他们在卡片下方各自签了名字。没有日期。她故意留白，把这张卡夹在胶片後面——缺口对缺口，线对线。

    ——

    上午十点，一位中年男子匆匆进门，说要外带两杯美式。他眼睛下有淡淡的青，像昨晚睡前敲了太久的键盘。「我太太在外面等。」他付钱时犹豫了一下，低声问：「可以cH0U三张吗？快一点的。」

    「可以。」苏星看了一眼林曜——他低头记录，把身T微微往旁边转，像给她留出一块空气。

    男子问：「要不要接受一个外地的工作机会？」

    三张翻出：权杖八、宝剑二、世界逆位。

    她说：「现实的推力很快、来得急；你心里还在犹豫；这不是最後一次机会。」

    男子点头，眼神放松，端着咖啡出门。外头车上，太太接过一杯，两人看起来并没有要立刻做任何剧烈的决定。他们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像把一个太快的问题按慢。

    林曜在笔记本上写下：「按慢」，又在旁边画了两小格：「人／节拍」。

    ——

    中午，贺简来了，左手提着一袋水煎包，右手晃着一串钥匙。「打扰两位的哲学研讨会。」

    「加入就不打扰。」苏星接过纸袋。

    「我带了八卦。」贺简坐下，「昨晚我们的路侧设备记录到两个同步峰值，像是Bus的健康检查，但没有人触发。你知道某些人看到这种东西会怎样吗？」

    「验证。」林曜跟着说。

    「对。然後一群人就开始在Sck上吵：要不要开rootcausereview。」

    「你做了什麽？」苏星问。

    「我贴了四个字：按下不追。」贺简得意，「然後去睡觉。」

    林曜失笑：「他最近学会偷懒的正当X。」

    「不是偷懒，是停止条件。」贺简严肃地更正，又转向苏星，「我支持你们的不验证计画。因为我觉得，有些东西你一验，它就装Si。」

    他话刚说完，门口的黑板被风轻轻撞了一下，「喀啦」。三人同时看向门外，谁也没把这当徵兆，只是谁也没有把它当作完全无关。

    「你们这张卡——」贺简指了指吧台前缘被胶片与小卡压住的协议，「缺个章。」

    「章？」

    「对，像公司那种橡皮图章。我可以帮你们刻一个。」

    「刻什麽？」

    「一个未封口的圆。」

    三人都笑了。笑声把空气搅松。

    ——

    下午，店里来了一位年轻nV生，说是沈韶介绍。她是灯光组的实习生，肩上背着贴满贴纸的工具包。「我只问一个问题：我在舞台上看见的呼x1，跟我自己在台下的呼x1，为什麽总是对不上？」

    三张牌：隐士逆位、圣杯骑士、太yAn正位。

    「因为你太急着把自己的呼x1调成舞台的节拍，忘了先找到自己的步频。」苏星说，「你需要一点独处，但不是把自己关起来——是把身T拉回来。」

    nV孩点点头，眼睛亮亮的，说了一声谢谢就走。临走前，她回头：「那个未封口的圆，很好看。」

    苏星在笔记本写下：「把身T拉回来」，又在协议卡旁加了一条手写小注：

    我们不补圆；我们陪它留缺口。

    林曜看见，点头。两人没有对视太久，像是怕看久了就会把某种东西b得太亮。

    ——

    傍晚，赤峰街人声渐旺。收尾前最後一位客人姗姗来迟。门铃响起时是20:59。走进来的人不是沈韶，也不是陌生号码里的谁，而是——那位拿着「未封口圆」明信片的上班族nV士。她把包包放下，语气平静：「我想再cH0U一次。」

    苏星和林曜对视一下。协议第二条在她脑海里发亮：最後一个客人不约，不设计场景。她深x1一口气，点头：「请坐。」

    nV士这次问的不是恋Ai，也不是工作，而是很具T的一句话：「我今天在办公室里被同事误会，我想知道要不要当下解释。」

    三张牌翻出：宝剑国王、杯三逆位、节制正位。

    「可以解释，但不要在今天。今天你说什麽都会被局内的情绪扭曲。把话留到明天，让气散一点。」

    nV士盯着牌，点头。「我知道了。」她起身，付钱，临走前回头对林曜微笑一下，像是认出他却又没有说破。门铃收尾的音很短。

    苏星把牌收好，心里有一种被轻轻m0顺的感觉。她看向协议卡，在「复盘日」下方补了一句：

    我们不签NDA，但我们守夜。

    ——

    夜里，林曜在回家的路上收到一封来自「no-reply@null」的新邮件。主旨只有四个字：不要盖章。

    他笑出声，站在路边回看那张卡片的影像：未封口的圆、两个名字、七条协议。他没有打开邮件，让它像一张没贴邮票的信，自己在收件匣里住着。

    回到家，他把今天的资料与语义整理在一起，最後写下：

    我们不签保密协定，因为要保的是彼此的呼x1。

    他把笔搁下。窗外那盏路灯安静、稳定地亮着，像是同意了这句话。

    【第8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