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语牌阵_第22章:影子对齐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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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影子对齐 (第1/1页)

    周末早上,天气像刚熨好。苏星照着以宁的指示穿了件偏软的洋装,外面搭一件薄针织,鞋底换成不会滑的。她把塔罗牌留在cH0U屉里,只带了小包、面纸和一盒喉糖。出门前她对着镜子看了自己一眼:看起来像要去朋友家吃饭的人,这就对了。

    林曜在巷口等,穿了件衬衫,扣子没有扣到最上面,显得不那麽y。他看到她时微微松了一口气,像一直被压住的按键终於弹起。他们一起去搭车,坐在靠窗的位置。沿路树影切过车窗,像有人在他们身上盖了又掀开一条条的光毯。

    火车过了基隆河,水面闪了几下。林曜突然说:「我小时候最怕跟长辈吃饭,因为他们问问题不看你,只看碗。」

    「你可以不用回答。」

    「我知道。可是我爸那种沉默,会让我觉得我是不是该自己答完。」

    她看他一眼,点点头。「今天我们可以分工。关於我,就由我自己来答。」

    他笑了一下,「好。」

    表姑家在新竹老社区,楼梯间贴了好几张淡掉的防火宣导单。到楼下时,已经听到屋里热闹的碗筷声。表姑见人很热情,手上还拿着一把剪刀在剪花;表姑丈从厨房端出一盘油J,喊大家来坐。桌边坐满各种年龄的人,空气里有酱油和葱的味道。

    母亲坐在靠窗那一侧,看见两人来,眼神先落在苏星身上,再回到儿子脸上,表情像把心里一个框整理好。她说:「来就好,不用带东西。」

    苏星笑笑,双手把带来的水果放到流理台,说:「阿姨好,我是苏星。我做咖啡。」她刻意没提牌。母亲点头,说:「有空来坐。」语气不热也不冷,但稳。

    开吃前,有长辈要致词,说些身T健康、平安顺心的话。苏星坐在林曜旁边,注意到他握筷子的手很稳,就是舀汤时会把汤勺放得太满。她伸手按了一下他的手腕,笑:「会漏。」他看她一眼,把勺子舀得少一点。

    中场大家开始闲聊,话题从油价到台风,最後才绕回年轻人的工作。有人问苏星:「你们那种小店,现在景气怎样?」

    她说:「我们卖的其实不是咖啡,是一个可以慢一点的地方。景气有时候好,有时候普通,但人们需要慢的时候就会来。」

    「那你们有没有什麽特别服务?」另一位阿姨接话。

    「有时候我会帮客人看牌。」她还是说了,只是把语气放很轻,「不过不一定每个人都要。更多时候只是坐着。」

    母亲看了她一眼,没有cHa嘴。林曜注意到,心里那个一直悬着的绳子松了一点。过了一会儿,母亲主动夹了一块鱼到苏星的碗里,说:「小心刺。」苏星说谢谢。

    吃到一半,表姑家的旧电扇突然发出一个卡住的声音,扇叶转得忽快忽慢,像有人在拉扯它的节拍。小表弟跑去关开关,电扇停了又转。那瞬间所有人的话题卡了半拍,然後又顺过去。苏星看着那个忽快忽慢,心里想起沈韶的灯。她没有说出来,只在心里记了一个「节点」。

    饭後,大家分作两群,有人去客厅看电视,有人留下来收拾。母亲叫他们到yAn台吹风。yAn台不大,堆了许多回收纸箱。她问苏星:「在台北住得习惯吗?」

    「习惯。房子小一点,但我在那边b较能睡。」

    「睡好很重要。」母亲点头,沉默一下,又说:「我以前也常睡不好,後来有人介绍我喝什麽草茶,我就…」她讲到这边停下来,看了儿子一眼,像在跟过去的自己说话,「算了,不提那个。你们年轻人有你们的方法。」

    林曜不知道该用什麽表情。他说不出的感谢从喉咙m0到x口,变成一个长长的呼x1。他说:「妈,我带她来,不是要你考她。」

    母亲笑了一下,「我看得出来。你以前带谁回来,我都会想要知道他们信不信某些东西。现在我只想知道你吃得好不好。」

    风从yAn台缝里钻进来,带一点洗衣粉的味道。远远有人在楼下叫卖回收。苏星把手背贴在栏杆上,心跳落回一个很稳的拍子。她忽然想起那三张固定的牌,觉得它们今天像没有来参加这场饭局,或是它们来了,但坐在很远的位置。

    离开前,母亲塞了一袋水果给他们,说:「路上小心。」眼神没有避开,也没有要追问。他们道谢下楼。站在一楼的Y影处,两人都没有急着讲话。等走出巷口,林曜才说:「谢谢你。」

    「我只是坐在旁边。」

    「对,但我以前没学过怎麽让人坐在我旁边。」

    她笑,「那我们可以互相练习。」

    回台北的车上,两人都有点累。车过隧道时,车厢灯照在大家脸上,像把所有人的影子对齐成同一种亮度。苏星靠在椅背上,低声说:「你妈其实很努力。」

    「我知道。」他说,「我以前只看见她的方法让我害怕。今天我有点看见她的意图。」

    她转头看他,笑:「这句可以拿去做海报。」

    他也笑,笑得很小,但是真的。

    回到台北已经晚上。咖啡馆没开,他们先去附近吃了一碗咸粥。走回店门口时,巷子里的风铃自己响了两下,没有风。苏星停下来,把指尖贴在门牌上,像向店里打招呼。然後她把门打开,长长的木头味迎面压下来。

    她没有cH0U牌。她把布面摊在桌上,手掌按着布,像按在某种被放大的心脏上。她听林曜在後面洗手,水声一段一段。她说:「今天我不想要任何答案。」

    他从洗手台那里回了一句:「好。」

    他走出来的时候,双手擦得很乾。两人坐在吧台前。外面路过一台脚踏车,铃铛轻轻敲一下,像替他们点名。苏星把头发往耳後g,说:「你刚刚说你不知道怎麽让人坐在你旁边。你可以从今天开始把某些要解释的冲动先放掉一点。b如有人问你为什麽这样那样,你可以说:我还在看。」

    他点头。「我会练。」

    她看他一眼,突然把手掌翻过来,伸向他。两人的掌心贴在一起,一秒、两秒,没有别的动作。然後她收回手,笑:「等一下你再敲。」

    他也笑。「好。」

    十一点,他离开,说要回机房。她帮他把门关上,听钥匙在锁里转了一圈,心里同时也转了一圈。她把布面折起来,放回盒里。灯调到很低,她站在窗边,望着对面那个昨天忽明忽暗的yAn台。今天它稳得像一个睡着的人。

    就要走回後场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一封新邮件。寄件人是辛怜,主旨只有三个字:我过关。内容很短:老师说我明天正式进团,晚点我会去看那场灯。她在底下附了一句:如果你们需要人帮忙搬东西,我可以。

    苏星笑,回她:恭喜。晚点来,我留一个好位置。她把手机放下,突然觉得今晚可以睡得很好。

    深夜,机房,萤幕墙前。林曜把包放到椅背上,坐下时手碰到口袋里那张回程票。他把票cH0U出来,放在桌面。白sE萤光打在纸上,字T像一张平平的心电图。他把手机调到飞航,数到四,再开。萤幕亮起的一瞬间,他没有看讯号,只看着那张票。他对自己说:在这个实验里,我不是要证明命运,我是要学会陪你。

    那瞬间,顶楼的排气扇换了一个音高,像有人把整个房间的呼x1往慢一点的拍子放。林曜抬头,又低下,继续值班。夜过去很慢,但每一分钟都像一个被放大的细节。他把那些细节放进笔记本,不急着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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